叛军骁将喻文景带伤而逃,李日越堕马阵亡,导致军心大乱。于是雷万春与匆匆赶来的荆绛合兵一处,将这股叛军彻底蹴散,斩首数十级。
完了雷万春问李汲:“二郎私事既罢,不归长安,何以仍在新安附近逡巡啊?”李汲答道:“因为不放心南兄与雷兄……我至陕州,得遇故人荆将军,正将运粮前往河阳,乃请同行……”
雷万春一拍李汲的肩膀,翘起大拇指来:“果然是好朋友!雷某有友如此,不枉此生!”随即又与荆绛见礼,并且分明两眼发亮地问道:“不知足下此来,押了多少粮草?”
老荆答道:“陕州也无余粮,故而只得千斛。”
雷万春“哦”了一声,双瞳中精光散去,貌似有些失望。
他原本希望陕州方面可以供应前线更多军粮,那么张巡所部也有望分润一些——即便我半途截留,谁敢拦阻啊?结果一问,才一千斛,还不够自军吃五天的,落到李光弼手里,可以支应的时间更短……那就不好意思伸手讨要啦。
旋道:“虽破新安城下之贼,但东路恐是走不通了。不如我相助护卫,走横水,先期过河,可以放心大胆,直向河阳——只是道路难走一些,渡舟也不易寻。”
老荆谢过了。随即雷万春就想把李日越的首级让给李汲,说:“若非二郎先将此贼击退,慌不择路,我又焉能轻松得手啊?这功劳,自然该是二郎的。”
李汲推辞道:“我如今未领军令,只是私来相助,要功劳何用?且若不是雷兄杀出,这贼已然走了,焉能取其首级?”
关键是李汲不清楚这脑袋究竟是谁的,有多大分量,因此婉拒不受。最终雷万春把李日越的盔甲、兵器和首级全都收起来了,但命部下,将此战割取的其他首级,全都让给神策军。老荆当真喜出望外,围着雷万春一口一个“雷将军”,谄媚嘴脸,前所未见。
李汲不由得腹诽:这朋友,难道我交错了?转过头来,搜寻自家抛出去的那柄铁锏,却并不在原来的位置,不禁又是疑惑,又感沮丧。
正要离开,忽听道旁草丛里响,随即崔弃两三步蹿将过来,手里提着他那柄锏,双手奉上:“你是在寻此物不是?”李汲大喜,接过锏来,忍不住便说:“天幸你无恙啊。我还当自此之后,孤零零只剩一个,落单失偶,岂不使人感伤?”
貌似在说锏,其实眼睛一直朝崔弃身上瞟。
崔弃啐道:“又说疯话!”随即一伸手:“我马失了,你须赔偿我。”
李汲连声答应。正好雷万春、荆绛循声而来,雷万春道:“崔贤弟也在啊,果然好朋友的好朋友,也是好朋友!”命人牵过李日越的坐骑来:“这匹马,送给你了。”
李汲细细一瞧,乃是北地神骏,毛色光润,头高过丈,四蹄有力……尤其鞍辔俱全,并且镶金嵌银,价值不菲。
当即板着脸对崔弃道:“此马你不能骑。”
崔弃薄怒道:“你敢小觑我么?!”
李汲摇摇头,解释说:“此马太过扎眼,战阵之上,万众瞩目,你骑了它反倒容易招祸啊。”
崔弃颜色稍霁,但伸手轻抚那匹战马的皮毛,颇有些依恋不舍,乃道:“哪有得好马不足保命,反会罹祸的道理?大不了我将鞍辔与你换过,让你走在我先,众目睽睽,都望着你好了……”
因怕喻文景逃归大营之后,史思明将会派兵来剿,故此一行人不敢进新安城,以免耽搁时间,急命缺门的步卒、粮车赶将上来,随即离开大道,走北面小路,向东进发。
李汲听雷万春讲述前线战况,知道洛阳宫城暂时还算安稳,乃不急着前去相助,打算先押粮抵达河阳,再做打算。此外雷万春也转述张巡之言,分析战况道:
“今看史贼之意,必定主攻河阳,若胜,再谋洛阳宫城。李司空所部唯朔方等军,二万余众,抑且粮秣不足,其势甚危……张大夫以为,若李司空能够死守河阳半月,潞、怀、河东的粮草或可接济得上,且叛贼锐气已失,洛中局势,便算是暂且安稳下来了。
“然欲破局,进而谋求胜算,一是朝廷别遣大军来援,二是河东兵马东出太行,骚扰史贼背后,甚至于逼迫范阳。只是以国家如今的财力,恐怕难以支撑……”
李汲不禁问道:“难道史贼的粮草便充裕么?”
雷万春一撇嘴:“彼等自然于路劫掠,不似我等是官军,便有抢夺百姓粮食之事,也不敢涸泽而渔……但闻史贼分兵去掠江淮,今又无张大夫守睢阳,恐怕淮上难保啊……若断淮水,等若割朝廷一臂,而贼之军资,反倒有着落了……”
“则今由谁守淮?”
“江淮都统李峘、淮南东道节度使邓景山,”雷万春撇一撇嘴,“都是些庸人罢了。”
总而言之,局势大为不妙。
李汲心说仅仅去年年底,眼瞧着史思明来降,安庆绪被围孤城,不少乐观之士,还当这场大叛乱可以很快收束了,谁成想眨眼间便是天翻地覆……说起来这都是李亨那混蛋皇帝瞎指挥啊,竟使百万军民,为他的无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