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路并无惊险,偶遇一些叛军游兵,雷万春、李汲、荆绛三匹马并肩一冲,也就垮了……哦,或许还得算上崔弃,她始终跟随在李汲身后,不肯远离。
只是北渡黄河的时候,颇为耽搁了一些时间,其间还有一车粮草倾覆,白白损失了十来斛。直到四日之后,他们才终于抵达河阳前线。
所谓“山南水北为阳”,则河阳自然是在黄河北岸了。此地原名孟津,自古以来就是黄河上的重要渡口。秦汉以来,因为泥沙逐渐堆积,导致这一段的水流越来越缓,水中沙洲面积则越来越大,于是西晋泰始十年,杜预在此地建造浮桥,沟通大河南北,此后历代都有维持、修缮,名为河阳桥。
李光弼为了保障北方怀州、潞州方面的运路畅通——西面关中的粮食是指望不上了——被迫退守河阳桥,在南岸沿河布垒,并将帅帐扎在河阳城中。
河阳城又名孟州,在河阳桥的东北方向,黄河北岸。
李汲他们过来的时候,就远远望见,叛军已然迫近河阳桥,也扎下了不少营寨,旌帜飘扬,看似不下十万之众。当然啦,因为张巡还守在洛阳宫城,史思明必定不敢将主力全都放在这儿,则那么多旗帜,多半只是疑兵吧。
进入河阳城之后,荆绛交割了粮草,便与雷万春一起去拜见李光弼,李汲因为在军中并无身份,故此只能跟外面等着。他趁机询问附近的朔方军士卒,官军和贼军,这几天有没有接过仗啊,胜负如何?
对方回答说有啊——“白将军前日方斩贼将刘龙仙……”
刘龙仙也是叛军骁将,史思明才在河阳桥南扎营,便派他领兵去敌垒下挑战。那家伙自恃勇力,又怕垒中固守不出,于是大大咧咧地把右脚脱了镫,踩在马脖子上,破口大骂李光弼,从对方契丹人的老祖先开始骂起……
李光弼恰在垒中,便环视众将,问:“谁能为我取此獠首级?”仆固怀恩当即站出来请命,李光弼却摇头道:“君为大将,不宜亲身与彼搏杀。”左右建议道:“裨将白孝德可也。”
于是李光弼唤来安西出身的胡将白孝德,问他需要多少人马,白孝德回答道:“末将单人独骑,便可奏功!”李光弼颇壮其志,但还是问:“要多少人?”终究打仗不是儿戏,你也别太过逞强啊。
最终白孝德请求道:“愿选五十骑随我出垒,为后继,兼请大军相助鼓噪,以增士气。”李光弼拍着他的后背,应允了。
于是白孝德手执二矛,策马挺进,刘龙仙见对面只出来一个人,颇为轻视。看看对方抵近了,他刚把右腿放下来,将要有所行动,白孝德却摆摆手,那意思:我不是来搏斗的,我是来对话的。
相隔十步,两人开口交谈,刘龙仙一张嘴还是粗口,继续谩骂李光弼祖宗十八代。白孝德歇了一会儿,猛然间双目圆睁,喝问道:“你认识我吗?”刘龙仙问:“你是谁?”白孝德自报己名,刘龙仙撇嘴道:“是什么猪狗?”
白孝德当即一声暴喝,摧马挺矛,直取刘龙仙。营中擂鼓呼喊,五十骑唐军追随而进,刘龙仙大骇而逃,才到堤上,便被白孝德追及,背后一矛,取了性命,随即割下首级,耀武而回。
由是叛军之势大挫,一连两天,都不敢对唐军发起猛攻。
那几个朔方兵卒貌似都有说书的天赋,互相配合,手舞足蹈地比划,把白孝德阵斩刘龙仙的经过讲述得是惟妙惟肖,仿佛他们当时就跟在白孝德马后似的。李汲听了,也不禁暗赞白孝德之勇,心说我唐是有勇将啊,也有名帅,奈何皇帝不靠谱……
完了那几个小兵还说:“则刘龙仙既授首,想必史贼将派‘万人敌’上来了吧。”
李汲大感兴趣:“哦,谁是贼军中‘万人敌’?”
“不是一个,而有三人,分别是高庭晖、李日越、喻文景——也不知白将军是否战他们得下。”
李汲笑笑,说:“但等高庭晖吧。”心说另俩就算了,一个已然授首,估计这会儿脑袋正摆在李光弼的案上,另一个中我一锏,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上不了阵哪。
忽听有人叫道:“副帅请李参军幕下答话。”
李汲急忙整顿衣冠,先瞥一眼站旁边儿一直不说话的崔弃,关照道:“军中律令森严,你不要乱跑。”随即迈步进入帅府正堂。
果然李光弼坐在上首,诸将左右环列,而李光弼面前的几案上,摆着李日越那口眼不闭的大脑袋……李汲朝上行礼,李光弼颔首道:“昔在定安,行军帅府之中,也是见过的。”旁一人不顾礼仪,大叫道:“你这厮却不守信诺,说好来助我的,如何去了陇右?!”
李汲定睛一瞧,果然是仆固怀恩,当即叉手致歉:“朝命差遣,不敢不遵,恳请将军宽宥。”
仆固怀恩道:“你的事,雷将军等都已说了。如今洛阳暂且安泰,贼军都在河阳城下,则你来了,便不要走了,入我麾下,将一营骑兵吧。”
李汲尚未答言,李光弼先说:“不妥。李汲本为英武军录事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