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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汲提起了“马嵬之变”,那是仅仅发生在数年之前,扈从禁军一次近乎自发的军事政变。
其实禁军搞政变是有不少先例的,但大多数情况下,都由一两名王子王孙先以利益相结,复以大义驱策,踢翻不够资格的当权者,以便自家上位。也就是说,禁军在那些政变之中,不过是他人手里的工具罢了,不但缺乏足够的自主性,抑且事后还能被洗刷成“义士”。
这不象隋末之时,骁果在江都谋杀杨广,史笔煌煌,永远也翻不了案。
唐朝能与隋炀之死相类比的,恐怕只有“马嵬之变”了,固然传言其中有李辅国甚至于李亨的唆使,但那俩货绝对不可能承认啊,而必须一口咬定事件的性质,乃是禁军将校痛恨杨氏乱国而自行发动了“兵谏”;并且其后虽然赦免那些禁军们无罪,但也绝不可能宣扬他们是什么“义士”。
如今李汲突然提起“马嵬之变”,李适不禁悚然,随即双眼微微一眯:“长卫还在猜忌李辅国么?或者鱼朝恩?”你是担心李、鱼那些阉宦得了兵权,有可能犯上作乱?可我刚才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了,尽量保下不肯逢迎李辅国的张巡么,你又何必哓哓不休?
李汲微微一笑道:“殿下想岔了,我无此意。之所以道及马嵬之变,是恨禁军无能——北衙六军,及南衙的左右监门、左右千牛,总数不下两万,倘有战力,凭坚而守,足遏叛军,上皇又何必要仓促西狝哪?只为禁军糜烂不可用,无奈而弃长安。然禁军陆续奔散,至马嵬驿时已不过万余;上皇分后军两千人于圣人,比至新平,士卒、器械又亡失过半……
“此前唯沿边有十节度使,今天下泰半州府,皆命节度,少则数千,多则数万,或东向平贼,或西向御蕃,及与羌、胡、浑、蛮作战者,不计其数。外将恣肆,唯今并力抗虏,尚遵朝廷号令,若待乱平,即今日长安城内这六七千北衙禁军,如何能禁约之?
“况乎英武、神策、威远等,虽皆遴选四方勇锐,然久处京师,安享太平,难免生出怠惰之心来。固然我等每日教战,但真正的强兵都是搏杀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即便个个有李某之勇,若不熟习战阵,且无决死之心,亦必一触即溃。
“试问殿下,国初禁军,可是从不轻离长安,上阵御侮的么?自开元以来,御寇唯赖沿边募勇,禁军则选两京良家子,教战而不习战,乃有上皇西狝,进而马嵬之变——岂可不引以为戒呢?”
说白了,禁军不能一直窝在长安城里,光打打旗、站站岗,顶多巡逻一下城内治安,捉捉小偷啥的呀,也得上阵去开开光,否则将来怎么可能镇得住百战沙场的那些外军?
李适沉吟良久,这才徐徐说道:“长卫所言,确乎有理……然而此事尚须仔细筹谋,看以何人上奏,及以何人声援才是……”
李汲当然不奢望李适即时给出承诺来,这种事即便对于既是皇长孙,最近又在公卿群里遍布党羽,且与李辅国相互勾结的李适,也算是挺沉重的一副担子了。他只能确定,李适对自己的话已然有所触动便可,完了,就只能回家去静等消息。
正如李汲所料,含元殿崩,可是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这年月的人们多数相信“天人感应”,举凡日月蚀、星辰陨、山川崩、疾疫起,那都是上天给执政者的警告,绝不能等闲视之。具体到房倒屋塌,原本是小事,奈何这回崩的不是民房,不是官衙,而是宫殿,抑且不是普通宫殿,而是作为皇权象征的大朝含元殿,则宫中、朝中,又岂能置若罔闻呢?
若依从汉代以来的惯例,三公就应该上书请罪、辞职啊,倘若皇帝不允其辞,说不定还得把责任自己扛下来,下一道“罪己诏”……
那么只要把含元殿崩,与许远的伏阙哭谏紧密联系起来,皇帝和宰相,就都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吧。
由此在朝臣的暗中串联之下,李栖筠等陆续上奏,恳请朝廷重视上天示警,尽快下敕召还张巡所部,以保全一支举足轻重的军事力量。宰相们无奈,只好去请教李辅国,李辅国满心不乐意,可是又已然接到了东宫方面释放出来的信号,不便横加阻挠,便只得暗示宰相们,直接去向李亨请示。
李亨当日听闻含元殿崩的消息,直接一跟头就栽倒了,即便无病也吓出了病来。随即各方奏疏汇聚,他越看便越是窝心,无奈之下,只得接见许远,并且给出了模棱两可的承诺。随即李亨御笔一道,行于政事堂,要宰相下敕退兵。
就理论上来说,此等大事,皇帝是不能简简单单写几个字,便使宰相听命的,门下省有权连封缄都不启,便直接驳回。而即便领受了御笔,遵之而行,事后责任也在宰相身上,赖不到皇帝——谁还没个昏头的时候啊,你们不驳,那设政事堂、门下省还有什么意义?
问题是宰相们明知道皇帝要找替罪羊,却也不敢不从——从了,就收拾收拾行李,准备下台吧;而若不从,失了帝心,一样是罢职的结
果。
只是后一种情况下,起码皇帝还会念着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