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李汲率领李晟等二百将兵出得城来,与郭恽遥遥相对。郭恽见状,当即振作精神,左手揽住缰绳,右手一扬长枪,高叫道:“来将通名,可敢与某较量否?”
李汲命士卒射定阵脚,随即催马向前,口称:“我京兆李汲也,特来杀汝!”
郭恽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愕:“可是陇右破蕃的李二郎么?”
“既闻我名,何不速速下马就缚?!”
本来这些都是寻常场面话,报名之后,便当搏杀。孰料郭恽听说来的是李汲,不再发话,当即按下长枪,一拨马头,转身便走……
此举大出李汲意料之外——哎还没打呢,你怎么就跑了?
关键那郭恽并不傻,虽自诩弓马娴熟,有斩将掣旗之能,但也就能在一州一县内称雄罢了,对面来的却是天下知名的勇将啊,那输面太大啦,怎么敢轻易放对?
当下郭恽掉头便走,李汲催马急追,贼阵中箭如雨下,迫得他只能勒住坐骑,而后命令士卒高呼几声,以壮声威,随即悻悻然折返城中。
途中回顾李晟:“早知道,便不与他通名了。”李晟也不由得苦笑,可还是趁着机会恭维李汲两句:“长史勇冠三军,田舍小寇,自不敢敌。”
虽然没能正经交上手,也未曾或擒或斩郭恽,城上唐军却是一片欢腾。普通兵卒的见识很短浅,心思也单纯,不懂得什么兵法,但知有勇将统领,便可取胜;则如今天下知名的勇将到凤翔来了,敌将竟不敢撄其锋,闻声而退,那这城多半能守住啊,我等的性命也可保全——怎可能不欢呼雀跃呢?
李汲再上城头,仔细观察,一瞧贼军果如韦伦所言,只是叫骂,并没有攻城的意思——估摸着既没有建造攻城器械的技术和财力,且各部又都不肯率先蚁附,平白损耗自家实力——便即自去整训那一千威远军,并将主要精力,放在李晟遴选出来那两百人身上。
不过正如韦伦所言,想把一支老爷兵训练成能够上阵的劲旅,绝非十天半月之功啊。
翌日一早,李汲等人再次登上城头,看看今日形势与昨日是否有所不同,却见郭恽又跑出来叫阵了。
众皆注目李汲,那意思:还得您下去把他给吓退才成啊。李汲却不由得冷哼一声:“昨日不敢放对,今日也不换人,便又来骂,此必暗设埋伏——他当我是傻的么?!”
目测估算一下对方距离,便命:“取我弓来。”
他这还是当日仆固怀恩所赠的大弓,马上施用不便,如今站在城上,却可以拉到最满。当下搭上一支重簇雕翎,瞄了瞄郭恽,指开弦驰,便是狠狠地一箭射去。
“嗖”的一声,郭恽终究也是打过仗的,本能地便一缩头,那支箭却距离其头顶还有尺余高,直接飞过去了……
李汲心说可惜,平地射敌,我已然练得极熟了,这站在两丈高城墙上发射还是头一回,就没能算好那条抛物线……正感遗憾,却听身边“嘣”的一声弓弦响,随即又一箭划着弧形疾出,不偏不倚,正中郭恽后心!
为什么中了后心呢?因为李汲起初那一箭虽然不中,却也把郭恽吓得不轻,心说我本是立马城头远射范围之外啊,这谁如此力大弓强,竟能射到我身后去?哦,八成是那李二郎……不成,我得再往后退十来步才稳妥。才刚拨马转身,城上第二箭就到了,正中后心。
郭恽大叫一声,从马背上一个轱辘跌将下来,从人急前援护,七手八脚地把他给搭回去了。
李汲眼角一瞥,原来射箭的并非旁人,正是那位李晟李良器!
看李晟这一箭,其实膂力、弓力,甚至于包括准头,未必就比李汲强了,但对方可能是曾有过城上射敌的经验,或者因为李汲一射不中,得了教训,由此才能中的奏功。
那也很了不起了,百步左右稳稳地射中正在移动的敌人,万军之中,难寻一二——怪不得此人曾在陇右箭射蕃将,得到王忠嗣的嘉奖,兵部档案里还特意记了一笔。
只可惜,远远望去,箭势中的时貌似已衰,且郭恽被抬下去的时候,四肢还能活动,估计顶多重伤,一时还不得死。
李晟见李汲斜眼瞥着自己,心下不由得一凛,赶紧将弓一背,微微一躬身,随即挺起腰来,扬声大叫道:“李长史射中贼寇矣!”
李汲心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是在长安城内冷板凳坐时间太长,且每日但见公卿显贵的白眼了吧?当即侧向一步,一把抓住李晟执弓的左手,将之高高举起,叫道:“是李指挥中的,可为今日的首功!”
“长史……”
李汲松开手,拍拍李晟的肩膀:“我但敬重勇士,不喜谄媚小人,君切勿再推卸功劳。”
“是……谨遵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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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五千鄜延军终于抵达了,领兵的是一名列将,名叫乌崇福,据说本是郭子仪亲兵部曲出身。李汲观察那些鄜延兵,组织性似乎稍稍有些散漫,队列远不如威远军整齐,但个个挺着胸膛,撇着嘴岔,士气极旺,抑且满身杀气,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