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汲随口答道“若以大明宫而论,好大佛寺;若只这宣政寺么,也不见得有多大。”
和政公主闻言,当即面色一沉“李汲不得妄言,须知祸从口出”
宁国公主急忙打圆场“是我之失也,不怪长卫。”随即转移话题,问李汲“长卫可婚娶了不成”
李汲心说怎么是个人就要问一遍啊“未曾。”
“须否我与绍介”说着话瞥一眼和政公主“河东柳氏如何”
李汲才要拒绝,和政公主却笑笑说“若得李二郎为妹夫,是柳氏的福气,奈何”眼神斜斜一转“阿姊啊,有那个宝贝侄儿在,怕是二郎最终要娶的是崔氏之女呢。”
李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李适疾趋而至,来向两位姑母行礼。三个人闲话几句家常,两位公主便又联袂而去,李适则稍稍凑近一些李汲,压低声音说道“才得报,蜀中生乱”
梓州刺史段子璋,本是武将出身,曾护卫上皇李隆基西逃蜀中,就此而得掌一州,就理论上来说,他也属于应该被李亨替换掉的蜀中官僚。然而李亨清理全蜀,消除上皇的影响,自然不可能一蹙而就,相对而言,段子璋属于没啥后台,也无牵连,大可以放到最后再处理的那一批。
奈何前任东川节度使李奂与段子璋不睦,多次上奏,请求罢免其职,此事颇为段子璋所知。恰好李亨命崔光远接掌东川,段子璋便利用新旧交替的机会,暗中招募兵马,寻机作乱。
崔光远到东川不足半岁,段子璋感觉时机成熟,便悍然掀起了反旗,先是南下遂州,杀死了遂州刺史、虢王李巨
李汲听李适略述其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崔公难道是有引发啊不,吸引叛乱的体质不成么”李适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叹息“崔光远却也倒霉”
李汲心说这倒也不错,估摸着崔光远还要打败仗,然后灰溜溜折返长安来,那我不就有机会跟他商量崔弃之事了么尤其连续三任节度使,全都遇乱而归,估摸着李亨不会再将其外放了吧他时乖命舛,宦途坎坷之际,多半不会一口回绝我的请求。
嗯,是不是有点儿趁人之危啊算了,不管了。
可是固然不怕趁人之危,却怕趁国之危。蜀中也算是唐朝的重要粮仓之一,倘若因此大乱,那朝廷就更无余粮养兵、御寇了。尤其吐蕃人还可能趁机再侵西川,若那段子璋堕落到底,做了汉奸,怕是西川节度使严武遭受两面夹击,扛不住啊
便问李适“朝廷做何应对之策”
李适转过脸去,目光扫过那些和尚、“菩萨”、“力士”,摇头道“这般时候,谁敢将此事禀报圣人圣寿之日,难道同时要办丧礼不成”
虢王李巨乃是高祖李渊的重孙,论辈分算李亨的叔父,虽说血统渐远,终究是世袭不替的藩王啊,如今遇害,难道朝廷能不为其发丧么李亨正过生日和玩sy呢,谁敢在这个当口禀报噩耗,去触皇帝的霉头
“且,”李适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命崔光远、严武协同进剿而已,朝廷哪还能派得出兵马来”
李汲不由得转回头去,望一眼宏伟的宣政殿“如此宣政殿,看着仍旧光鲜,其实梁椽多半虫蛀,门窗四面漏风,不定哪一日,便会如前日含元殿一般,崩其一角,甚至于更为不堪了”
李适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总须先等待些时日,积攒些钱粮,再加全面翻修到那时候,长卫须助孤啊。”
李汲心里却说,要崩不如早崩,我好找机会别杀一条道路出来;如今拖着残躯,病而不死,反倒更让人起急,抑且自己担心给老百姓造成更大伤害,也只能继续跟这体制里混着,暂时连裱糊窗纸都帮不大上忙
心情就此低落,尤其远远望见李亨一副虔诚向佛的臭德性,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才挨到sy啊不,圣寿大典结束。
可是吧,李亨的骚操作还没完哪
半个多月后的九月二十一日,李亨亲笔下制,说“朕获守丕业,敢忘谦冲,欲垂范而自我,亦去华而就实”
从来帝王家为示尊崇,往往给祖宗上美称,而从武则天时代起,竟讽群臣给活
着的皇帝加尊号徽号,还堆砌好字眼儿,一代更比一代长。比方说武则天称“圣母神皇”,唐中宗称“应天神龙皇帝”,李隆基则从“开元圣文神武皇帝”,一直累加到“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孝德证道皇帝”。
嗯,目前那老头儿的尊号是“太上至道圣皇天帝”,李亨本人则是“乾元大圣光天文武孝感皇帝”。
李亨大概是长期受到压制,终于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遂逐步推翻老爹的很多制度当然啦,实的他不敢改,也改不动,只能从些虚的事情上下手,此前将郡改回为州,将“载”改回为年,便是例证。
因而此番下制,直接把尊号制度给取消了我也不叫什么“乾元大圣光天文武孝感”了,“何德以当之”
倘若仅仅如此,还算正常操作,但他随即又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