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原本青鸾整天担心,自家郎君有正式娶妻的一日
这事儿她拦不住,别说婚嫁乃人生大事,谁都逃不了,而以自己的身份,也绝对不可能升为正室按照户婚律,“以妾及客女为妻,以婢为妾者,徒一年半”。哪怕她邹青鸾是正室吧,没有充分理由,也拦不住丈夫纳妾啊,何况以媵妾而阻正室入门呢
然而正因为拦不住,所以才格外的担心。
好在今日初得喜脉,多半自家后半生有所依靠了,李汲在这时候提出来我要娶妻,确实对青鸾的刺激要小一些。虽然仍难免有些不快,冲淡了怀孕的欢喜,却还是勉强挤出些笑容来“如此,恭喜郎君了,但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
李汲干脆点明“即是前两次男妆而来的那一位”
青鸾暗吃一惊,心说我的预感果然没错,那貉精确实跟我家郎君有一腿忙问“她究竟是什么人”
暗道倘若身份、门户不般配啊,即便惹得郎君恼怒,我也一定要好言规劝,加以拦阻。
“实不相瞒,她本是今日往见那位崔公之女。”
青鸾没话说了。博陵崔氏,天下高门,据说就连皇家想要攀亲,对方都有胆量推三阻四,则我家郎君能够娶得崔姓女,大可光耀门楣啊。况且那位“崔公”她也知道,官至太子少保,穿紫袍、挂金鱼袋,乃是博陵崔氏某一定著房的正支嫡脉,不是什么几百年前就分出去的远支这般婚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呢,怎好往外推
不过还是忍不住问“既是大家闺秀,如何崔公肯放她男妆出来”我还以为这种大家族都应该门规森严,家风高尚才对
李汲随口敷衍道“她生性好动,崔公爱之,乃不严禁且这都中风气么,是比别处要开放一些,女子男妆,实不罕见。”
确实不罕见,但那是在天宝动乱之前,长安市井繁华,即便大家闺秀也忍不住要经常出来逛街,则为了方便,多着男装。近年来这种状况却凤毛麟角了。
随即问青鸾“这通婚书该如何写法,你可知道么”
李汲前世学史,自然也研究过各个朝代的礼俗,但对于这唐朝么,终难免两眼一抹黑。唐朝与他那条时间线上的任何朝代都不相同,颇染胡风,形成了华夷之间的大勾通、大融汇实话说,李汲并不反感这种民族融合。穿越来此,也已经第七年了,于当代风俗,李汲逐渐所有了解,但具体到婚姻之礼从前压根儿就没有打听过啊,且本主遗留的记忆中,也欠缺这一方面的知识。
他只知道,嫁娶要先通婚书,而且得有个媒人。
好在青鸾对此知道得比较多,当下对李汲详细解说事儿还挺麻烦的,并且不是光找一个媒人就成。
固然百姓联姻,往往讲究不起那么多花样,但李汲终究是官宦,而女方家门更高,即便想要俭省,估计也省略不了太多程序。
因此,论礼在婚事商定之后,首先要问卜,然后确定通达婚书的日期就相当于后世去民政局登记结婚,领结婚证了,虽然很多人仍将举行婚礼才算做正式确定了婚姻关系,但考究一点的人家,领证也同样是要挑好日子的。
媒人就是在这一过程中起作用,虽然崔光远已然答应了婚事,或许可以跳过第一步,但媒人的名字仍将著于通婚书中,绝不可少。至于递送通婚书,则无须媒人出面,而必须在亲族之中寻找有才有貌的两位年轻男子最好有官身充当函使和副函使,并聘礼一并送达女家。
第三步才是择日成婚。
李汲拧着眉头,心说麻烦啊,我在长安城内就没有什么亲族
关系最近的自然是李栖筠,实话说以他的品位,才最适合往登崔氏之门,奈何李栖筠早已出外任职了,而无论其子李老彭,还是其侄李默言,全都还是白身李汲原本考虑的,需要一个媒人,可以去请马燧相助自己能够求得到的文官,也就马洵美了吧。
但如今不仅需要媒人,还需要什么函使、副函使,自己认识的高官显宦其实不少,但能够请得动的,仓促间实在是想不起来啊。
不由抓着胡须,拧眉不语。
青鸾明了其意,乃压低声音建议道“郎君既识得某位贵人,何不请求相助”
李汲闻言,恍然大悟,忍不住搂过青鸾来就嘬了一口。随即跑去书斋,写了一张字条,让老门子传给李适。
当夜,李适来访,见面先笑“长卫终于决定娶亲了么”随即问道“不知是哪家的闺秀啊”
“崔光远之女。”
李适皱皱眉头“孤知崔光远,二子、二女但他二女不是都已出嫁了么难道长卫要娶寡妇也未曾听说哪个丧了夫主”
李汲答道“殿下休要乱猜。实不相瞒,即前日殿下见过的那个崔弃”于是将崔光远召他前往,复认崔弃为女的经过,向李适和盘托出。
李适捻须沉吟,良久才问“长卫,你说崔弃乃崔光远私生女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李汲笑笑“管他真假,我只管有妻可娶便好。”
李适一撇嘴“说得也是不管是否临时起意,只为通过你攀附于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