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骏说,从前只有李亨能够下令处死李辅国,如今却又多出一个人来。
张皇后似有所悟“你是说”
“太子既然受命监国,则杀李辅国,不过一纸制文耳。”
张皇后拧着眉毛,微微摇头“太子方倚李辅国为援,如何肯杀且若李辅国不肯从命,又如何”
朱辉光微微笑道“圣人既命太子监国,则宫中将有巨变可知矣。皇后可以暗示,不再阻挠太子继位,则彼唯有杀了李辅国,始能与皇后化敌为友太子素来软弱,多半不敢违旨。而若李辅国抗命不遵,亦必怒太子,两虎相斗,皇后自可坐收渔人之利,岂非妙策么”
张皇后道“多算胜,少算不胜若太子坚不肯从,又如何处”
段恒骏道“那便是自取死路圣人若有不讳,国家思得长君,定王虽然年幼,难道别无成年的皇子,可以为储么”
张皇后沉吟道“你是说越王”
“还有兖王。”
越王李系是李亨第二子,兖王李僩为第六子,两人平素对张皇后都颇为敬重,日夕遣人问候起居,但那是真孝心,还是别有所图,别说“五贼”了,宫里是个人就都能瞧得出来。
李亨年长的几个儿子,排除掉李豫后,最有继承资格的共有四人,即越王李系、齐王李倓、兖王李僩和绛王李佺李系和李倓一个行二、一个行三,以年齿胜;李僩、李佺则因为是李亨当太子时的正妃韦氏后被迫离异所生,身份相对高贵一些。
在皇后党的谋划中,李倓自然首先要被舍弃掉;李佺则不但一贯礼敬李豫,并且闭门读书,与张皇后从无往来,因而也不加考虑。那么剩下的,自然只有越、兖二王了。
“皇后可命太子杀李辅国,若太子能够顺利除之最好;若起争端,皇后乃可因应形势,或助太子成功,从而将之握于掌中,或助李辅国,使其听命于皇后。而若万一太子不允,则请越、兖二王进宫,以储位相诱,发兵除去李辅国,并归咎于太子二王既贪且愚,事成后必争,皇后乃可择其易控者,从而执掌宫禁,甚至于天下了”
一步一步,貌似条理清晰,面面俱到,张皇后听着不由颔首。但她最终还是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若用越、兖二王,又如何杀李辅国”
“这终究是不得已之下策,到时候便唯有动兵了”朱辉光偏过头去问陈仙甫“神策如何”
陈仙甫道“刘希暹可用,设有缓急,可召其入于内朝,杀李辅国而助皇后。”
“中朝、内朝,终究是英武军守备,英武军又如何处置”
段恒骏道“奴婢奉皇后之命,择宫中勇健小宦二百人,训练将熟,到时候与神策军里应外合,英武军不足为惧也。只是”顿了一顿,苦笑道“李汲却不易处。”
李汲勇冠三军,又久掌英武军,能得士卒之心;倘若不考虑他,就中朝、内朝守备的那几百人,还有外朝护衙的千余英武军,确实不足为虑,刘希暹率领数量多其两倍的神策军,可以轻松加以割裂、围困,甚至是屠杀。但李汲虽然一度被诱出京去,偏偏去岁叛军迫近陕州,李亨一害怕,又把他给召回来了
张皇后问“上皇驾崩前,李汲似有数日不值,因为何事啊”
“闻李汲欲娶崔光远之女,婚书已通,婚期已定,因而请假在家中操持。”
张皇后不由得顿足道“上皇死驾崩得真不是时候”
陈仙甫说“李汲与李辅国,旧有心结,或可说而动也。”
张皇后摇摇头“不可做此奢望,一旦不成,反倒泄露消息汝等还有何计”
一直不说话的马英俊终于开口了“奴婢近日访得一位异人,可杀李汲”
张皇后有些犹疑地望向他“李汲勇健,万夫莫敌,谁敢言必可杀之”
马英俊道“故云异人,实有异术,可杀李汲。皇后放心,此等大事,奴婢若无把握,焉敢在驾前夸口啊”
张皇后现在很后悔,早没有设谋除掉李汲关键是以为皇帝还且能扛一阵子呢,则只要想办法把李汲赶出京去便可,将来儿子登基,自己临朝之时,还能够召而用之。而今方略谋划妥当,唯一的变数竟然是这个小小的六品官,那真是不能不下狠手,尽快将之除去了。
“不要在京城动手,以免打草惊蛇,”张皇后最终认可了马英俊的建议,但是提出,“如何将李汲诱至京外,汝等且尽快筹措出一条万全之计来。”
李汲请了几天假,打算在家筹备婚礼当然啦,正经到了婚期,还得更请长假可是没想到上皇李隆基突然间就咽
了气了,婚期被迫推迟,他也只得重返大明宫来。
这一日在衙中处理公事,窦文场乐呵呵地从宫内跑出来,笑着通知他“圣人已下诏,使太子监国。”
太子监国,只要皇帝不主动发话,则其权柄就等同于至尊,群臣必然俯首听命。即便这监国的期限不长,皇帝很快就病体稍愈,取回权力,起码能够打开东宫的大门,方便太子和外朝相沟通啊。
实话说,李豫被“囚”东宫,内外消息难通,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