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汲才刚离开长安城,便有秘报传入宫中。
清思殿中,马英俊禀报说“李汲已去,即便刺客不能顺利得手,时近黄昏,城门将闭,他也肯定是赶不回来的。”张皇后点点头“如此甚好。”
旁立一人却撇嘴笑道“不意皇后竟也忌惮李汲。”
此人正是越王李系,乃是李亨次子,初名李儋,始封南阳郡王,后升赵王,复改封越王。
李系向来与李豫不大和睦,因为他跟李豫的年龄相差还不到一岁,且其母为孙宫人,虽然身份卑微,但李豫亲娘吴氏也高不到哪儿去啊凭啥都是庶子,我比你晚几个月出生,你就天然而能得登太子之位呢而我连争取都没有机会想当初老三李倓据说就曾经动过念头,那为啥我不成呢
尤其当相州战败,官军溃至河南以后,李亨以李光弼替换郭子仪,李光弼请命皇子为帅,李亨便让李系出任李天下兵马元帅之职。其原意不过是按年岁排序,既然李豫被立为太子,则哪有太子而兼元帅的道理啊,怎么可能放心遂命次子李系。
但李系却从而觉得,老爹也是喜欢自己的,自己也是有机会的虽然说他这个元帅只是虚名而已,本人连长安城都没迈出去过半步,但从此亦以战将自诩,号称知兵、能武,趾高气扬的颇有平定天下之志。
李系还是不久之前,得朱辉光引领,秘密潜入宫中来拜谒张皇后,愿意听从驱策的。此刻听到马英俊禀报李汲已然离京,便不由得笑道“那李汲徒享大名,不过是被太子、齐王等人特意哄抬起来的罢了,闻前日刘希暹欲与之较量,彼竟不敢而去。则李汲若在,孤定要亲手戳穿他的真面目,即在皇后面前”伸手比了个斩杀的动作“斫下那厮狗头”
马英俊提醒道“皇后驾前,殿下不可失仪。”
张皇后却摆摆手,斥退马英俊,然后朝李系点头“太子仁弱,不能诛贼臣,今日之事,全赖越王了。”随即望向朱辉光“李汲既去,乃可发动汝遣人去召太子来吧。”
李系闻言,不禁愕然“皇后既召孤来,如何还要召太子”
张皇后笑着解释道“若太子游荡于外,我等岂能安心便杀李辅国,怕是殿下也得不到储位。”顿了一顿,似乎推心置腹地将计划和盘托出“李辅国在右银台门,甲士环卫,自恃难近。则今我召太子来,太子犹疑,必恃李辅国为援,将出西内苑,自右银台门入大明宫。候李辅国往迎之时,殿下乃可率宫中宦者与神策军前往,一箭而获双雕。
“乃云李辅国作乱,谋害太子,则殿下为兄复仇,为国抒难,承绪而受大命,必能镇服百僚之心,受万人之拥戴,岂不是好啊”
李系大喜,急忙深揖施礼道“皇后谋算万全,孤远不及自当全听皇后号令。”
张皇后笑一笑“殿下且去长生殿后,授予宦者兵甲神策虽在我手,终究不可尽信,还当以宦者为督才是。我在这里,专候殿下佳音。”
李系辞别而去,张皇后望着他的背影,却不由得嘴角一撇,低声斥道“蠢才”
随即提起右掌来,凝视自己伤痕累累的十指那都是在灵武、定安等行在之时,为了博得李亨的欢心,她亲手为军将缝补征衣,落下的伤疤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日后,便要与这般蠢物共立朝堂,以驱策天下么”
柳眉一挑,侧过头去吩咐段恒骏“可唤兖王来。”
再说朱辉光派小宦官奉命前往东宫传旨,假称皇帝口谕,召唤太子李豫连夜进宫。
李豫整理衣冠,正欲起行,左右劝止道“日将夕矣,殿下不宜夤夜前往大明宫啊五郎适有信来,云皇后或将不利于殿下,则殿下还是等天明之后,再由五郎陪伴,去见圣人的为好。”
李豫摆手道“君父有召,岂可托辞不往且圣人方命孤为监国,皇后焉能害孤”
左右反复劝说不从,乃建议道“既如此,可自玄德门出,经西内苑,往右银台门,会合五郎,再入内朝。且奉节郡王那边,也要通知一声。”
李豫说好,便分派众人“君去通传李辅国;君往百孙邸传告吾儿;君自明凤门先入,通知李汲。”
随即乘马,由二十余名宦者围绕着,出了东宫的北门玄德门。
这就算是离开西内太极宫了。太极宫北是西内苑,为长安城内最早的皇家园林;西内苑东北方向,邻近大明宫西墙,还建有含光殿,乃是皇家马球场所在。含光殿东侧是日营门,出了日营门,自两宫夹道间北行不远,右手边便是李辅国常居的右银台门了。
大明宫在长安城东北方向,地势较高这正是唐室舍弃太极宫而别营大明宫的主要原因之一而此高阜,实起于含光殿左近。李豫策马缘路而行,渐行渐
高。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那匹御马大概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平素只在白昼而履平地,骤然摸黑虽然有灯光照着爬高,一个不慎,前蹄竟然扭了一下,颠得马背上的李豫一个愣神。
李豫本能地一勒缰绳,逼停了坐骑,随即想一想,命左右道“不去右银台门了,且继续向北。”
“殿下不是要去大明宫么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