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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汲定下了强力打压魏博豪门大户的政策,杜黄裳等人虽感有些过于酷烈,亦只得拱手从命——为了恢复生产,且保长治久安,抑制兼并本是题内应有之意,况且节帅也没打算大开杀戒啊,将来不至于登上《酷吏传》……
颜真卿呈上去秋征收的赋税账册,李汲稍稍翻检了一下,总计收获粟、麦等四十七万八千石,绢及杂物价值五十二万缗,确如颜真卿所说,将将足够州中官吏和三万兵马一岁所需……也就是说,没什么余钱投资生产了。
那就只能勒逼协军屯田了——高郢那边有消息传来,原本协军各营多不肯从命,但在颜真卿命防军大索州中,破败数家之后,很快就都老实了起来……
于是李汲问颜真卿:“田税如此,则商税如何?”
颜真卿道:“吾按查卷宗,魏、博两州比年商税,十万缗有几。其七成为关税,约三成为市税……”
唐朝的商业税,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关税,也叫过税,一般情况下经过关所时,货物每千钱缴纳二十文;二是市税,也叫住税,即在市场上发卖货物时,每千钱缴纳三十文。魏州市面本不算繁荣——博州更差——但终究占据着一段永济渠呢,入州收一笔,贵乡码头收一笔,出州再收一笔,由此才在商税之中,关税占了大头。
李汲打算降低商税,下令拆除包括贵乡码头在内的州内关卡,只保留出入境时征税,而且无论关税还是市税,全都半减。颜真卿对此竭力反对,老先生认为欲富地方,唯有重农,而于工商当课重税——我还想加呢,你怎么倒要减啊?
李汲与之分说良久,解释说唯有降低商税,才能吸引各方商贾前来,繁荣魏博的市场,则将来虽税半减,总量却可望有很大的提升。可惜颜真卿固执己见,压根儿就说不通。
但颜真卿有一句话,却也颇有道理:“如今诸镇皆贫,盘剥商贾,关卡密布于途,虽我魏博减免,旁镇俱增,如起高堤,水流如何就下哪?则远商不来,市集不繁,更减税收,吾期期以为不可。”
最后李汲没办法,说那这样吧,只减来自昭义军的商税——“我已与薛帅商定,彼于我镇所出,同样减免。”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尽快派人去跟武顺军、天平军,也商谈出一份商贸协定出来……
魏博还有一笔财政来源,那就是工业税,或者说手工业税,只是两州制造业并不发达——纺织业都是个体经营,合并入调——也就能挣个零嘴钱罢了,不必提起。
颜真卿对于前途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说经过统计、估算,没收两州大户余田,归之小民,再加军屯,倘若今年风调雨顺的话,秋后所得,可能超过去年三成,那财政开支就不会再捉襟见肘了。李汲却心说:那我依旧不能增募兵马……朝廷可是希望我练出五万雄军出来的呀!
说完最牵动人心的税收政策,颜真卿便顺着话题,提到了羊师古。他说:“细查羊师古,似有煽惑李子义之奸,然无实证;而其从弟羊师彦,多次出入其营,及首谋倡乱之羊氏族长之家,恐有居中联络之事……”
李汲本能地将目光移向尹申,尹申急忙俯首谢罪:“前不能预知动乱之迹,后不能查明羊氏之弊,我之过也,甘领责罚。”
没办法,他在李汲幕下就是分管情报工作的,那出了这么大篓子,板子肯定会落他屁股上啊,还不如先请责罚,起码混个认罪态度良好。不过尹申也郁闷,前阵子他也被颜真卿勒逼着去下乡丈田,完了又清点赋税,实在没空去探查州内那些缙绅大户的动向……
李汲注目他良久,这才徐徐说道:“初入魏博,人地两疏,致有此失,其情可原。抬起头来吧,卿但牢记此事,日后将更勤勉,不重蹈覆辙可也。”
完了又问:“那李子义可擒获了么?”
颜真卿摇摇头:“当日衙前纷乱,以李子义为首,逃去十数人,怕是遁往他州去了——已行文各县,张榜捕拿。”顿了一顿,请示道:“则于羊氏兄弟,如何处置为宜?”
李汲笑一笑:“既无实证,不便加之以罪。”关键他此刻心情颇佳,不管是不是羊氏兄弟煽动的兵乱,祸兮福之所倚,其结果是造成了颜真卿更为大刀阔斧地梳理州内政务,也使得自己下定了打压大户,抑制兼并的决心,则若从结果上倒推起来,羊师古有功无过啊。
“羊师古平乱有功,然其不得军令便擅自行动,有过,可以折抵。至于当日从彼入城定难的军士,皆当赏赐……”因为将士们只是听从本营什将羊师古的号令,只有功而并无过——“人赐钱二百,以为嘉勉。”
李汲分开来处理羊师古和其麾下将士,也有尝试分化瓦解其营内同盟——倘若有的话——之意。
其后李汲又召杜黄裳、尹申等人单独交谈——这些都是纯粹的自己人,与颜真卿不同,老先生是朝廷所命副手,在关系上终究隔了一层——也把自己对于州政的一些想法,包括颜真卿不赞成的减免商税等事,先跟幕僚们通通风。等轮到尹申的时候,他再次俯首致意,说:
“关于羊师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