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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汲押运着白来的三十万缗财货,被迫缓缓而行,途经洛阳之时,即将除粮食外,其余货物全都交给郁泠“郁百万”,请其协助发卖。
因为货物中有不少绢帛,一则这年月绢帛也可以当货币来用,二来看其质地上佳,必定值钱,他这才搜罗了带上;问题是魏博本产优良的丝织品,这些绢帛带回去肯定卖不出高价来啊,还不如在洛阳这天下之中、诸道汇聚之地,换成铜铁、马匹等物资呢。
为此在洛阳多停留了几天,顺便拜会城内官员、故旧。忽一日,郁泠登门来访,说货物我都买卖得差不多了,唯短节帅所需几百匹良马,要从石、岚等州购入,恐怕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够到货的。
李汲一摆手,说无妨,我信得过你,等我先归魏博,你在入秋前将马匹送来便是。
郁泠大喜,躬身致谢——这货物在自己手中多留些时日,方便反复倒卖,赚取差价啊——随即邀请:“节帅倘若闲暇,不知可有重游故地,重会故人之意啊?”
李汲问他:“是何故地?又是哪位故人?”
郁泠道:“却也凑巧,不空三藏大师恰从五台归来,仍旧驻锡圣善寺内……”
“原来是智藏法师。”
李汲最初是在八年之前,潜入洛阳掖庭,救出沈妃后,停留在圣善寺中,见过那胡僧不空三藏——法号智藏——一面。他印象最深的是,当日此僧竟然说自己眸子清亮,而且——
“老衲平生观人多矣,从未见过这般眼目,几乎不似此世之人。奈何,奈何,世外高贤,谪降乱世,染此俗尘。但望施主保持本心,勿为因果所限,勿为污秽所侵……”
李汲当时多少有些吃惊,忍不住就问:“则在法师看来,我还回得去么?”
智藏要他:“既来之,则安之吧。”
当年洛阳光复,肃宗皇帝即召智藏前往长安,住大兴善寺,敕许将中京慈恩、荐福等寺,东京圣善、长寿等寺,以及各县所藏玄奘、义净等高僧西行携来中土的梵夹,交给他修补和翻译——李汲在长安时,与智藏也偶有交集。
据郁泠所说,去岁智藏命弟子含光前往五台山,造金阁寺,作为密教的重要丛林;不久前他本人也离开长安,前往五台视察工程进度,南归时先至洛阳,仍住圣善寺中。郁泠与智藏本有交情,是大施主,前往拜会,其间提到李汲,智藏就说:“老衲与李施主契阔亦久,不知可能请来相见啊?”
郁泠有些为难:“李将军如今的身份,与往日大不相同,且又向不礼佛……还是法师亲自前往拜见的为好。”
智藏笑笑:“他若不愿来,是无缘也,老衲也不必亲往相会。”
郁泠没办法,只得登门禀报李汲,李汲却不以为意:“长者见召,岂有不往之理?”他本就没什么架子,况且老和尚年岁摆那儿呢,倘若柱杖亲来,李汲反倒会感觉有些过意不去。虽说从不信佛,终究对方是著名的宗教家,在这年月也可以算是异端思想家,反正自己闲来无事,跑去聊两句也是无妨的。
于是跟着郁泠来到圣善寺中,故地重游,多少有些唏嘘慨叹。等到进入僧舍,面会智藏,智藏命沙弥奉上汤饮,李汲喝了一口,随意问道:“法师精神还是这般矍铄,不知高寿几何?”
智藏笑笑:“老衲痴长六十一岁,僧腊也四十一了。”
李汲心说瞧不出来啊,您这精神,可比郁百万旺健……话说郁泠有六十了吗?
“李节帅的相貌,比昔日老成得多,可过三旬了么?”
李汲说还没有,不过也快了……随即慨叹一声:“年岁渐长,功业未立,实在惭愧。”
郁泠在旁边儿听不下去了,插嘴道:“李帅年方若冠,便将千军万马,又受命总制两州之地,围金着绯,岂云功业未立?李帅若是惭愧,我等还不活活的愧杀?”
李汲刚才随口说那句话,多少有点儿装大尾巴狼,但听郁泠问起,反倒触动他的心事,于是苦笑道:“郁君乐在行商、积储,既已货殖千万,腰缠亿贯,可谓得志矣。李某则求匡复,重兴中华、安抚百姓,然奋斗数年,这国家却始终不见起色——安、史逆贼虽灭,燕、赵仍同割据,四方节镇,日益跋扈,蕃贼、西羌,觊觎于侧。吾不能仗三尺剑荡……为天子荡平妖氛,以是感喟啊。”
他原先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以为只要李亨挂掉,李豫上台,信贤臣而远小人,自可一举荡平安、史贼寇,重振大唐江山,到时候百姓安堵,铸剑为犁,自己可以领数万兵马驰骋西线,驱逐吐蕃……谁成想当下这皇帝嘛,比他老爹好得有限,阉宦依旧掌权,元载嫉贤为恶。尤其是各镇观察、节度,渐成尾大不掉之势,才干掉一个来瑱,又出仆固父子;才收拾了仆固父子,又出个周智光……更不必说燕、赵还有数家降藩,等同割据呢。
那自己平定燕、赵,即便诸事顺遂,又需多少时日?以唐廷目前的财政底子,要多久才能积蓄出足够对吐蕃展开全面反击的钱粮啊?我是不是得花一辈子为
前面的几代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