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直接访问:
田乾真建议连夜调集精锐兵马,突出营垒,向西而行,前去堂阳与薛崿的昭义军会合。李汲对此尚未表态,高郢先在旁边插嘴道:“末吏书生也,不通兵事,故有一事不明,恳请副帅教诲。”
“公楚可直言无妨。”
高郢紧皱着双眉道:“今天雄军阵于我垒之东、之南、之北,而何以不断西道?尝闻‘围三阙一’,则是恐我做困兽之斗,乃故让开通路,既然如此,安知彼獠不会在西道设伏相待啊?”
田乾真点点头:“公楚顾虑得是。然我若攻南阵,敌东、北两面必相向而击,我军腹背受敌,不能抵御。若取西道,敌正为诱使我出,其三面之兵不会动,则即有埋伏,但谨慎前行,未必会遭受重挫。终究平原之上,无山川之险,伏兵不过布于村邑之内,或长草之间,易查耳。”
随即朝李汲一拱手:“某愿当先涉险,为节帅开道,节帅可将主力自后而来,若遇敌伏,绕过便可。要在今夜便行,使敌伏不能觇之我主力所在也。”
李汲笑笑:“副帅欲自蹈险地,而使我将大军得脱——恩德至厚,李某安敢克当?”
田乾真表情诚挚地回答道:“昔在新丰、渭南之间,某若非为节帅所擒,得以降唐,或许早已横尸荒野了,此后十余载得活,俱是节帅恩赐。乃今为节帅效死,田某夙愿也。”
李汲心说啥,我生擒你还是对你有恩了?这道理说出来有人信吗?然而前事不论,你终究是姓田的,跟田承嗣还有亲缘关系,我不可能放心把自身安危交到你手上啊,天晓得你那诚实的表情后面,藏着副怎样的嘴脸呢。
其实他并非多疑之人,也很愿意相信麾下将吏,问题田乾真终究是才刚空降过来的,相处时日尚浅,这若仍能信之不疑,那纯属文青病了。
只听雷万春在旁说道:“副帅终究老矣——若要西行突围,查敌所伏,末将愿为前驱!”
田乾真瞥他一眼:“不知将军春秋几何?”
“四十有二。”
田乾真忍不住“呵呵”笑道:“我不过痴长将军六岁,安得谓老?”
雷万春闻言,倒不禁暗吃一惊——你还不到五十?不会吧,瞧不出来……
尹申在旁及时插话——其实他是不希望雷万春跟田乾真争为先行,感觉田乾真死就死了吧,雷将军则尚有大用,绝不能阵亡于此处啊——问李汲道:“节帅可定计否?若要连夜向西,此际便当准备。且前往堂阳,百里有余,必须轻装而行,乃当毁弃辎重,免为田氏所得。”
李汲抓抓颔下日益浓密的胡须,沉吟少顷,突然间开口问道:“贼以多少兵守我旧浮桥?”
“应不下五六千数。”
“又以多少兵控扼北道?”
“也当在五六千以上。”
李汲撇嘴一笑:“则正面田承嗣本营,还能剩下多少兵马?则我魏州防军之力,以一敌三,可能杀得过否?”
众人闻听此言,俱都大惊:“节帅乃谋直突其东垒本阵么?!”
李汲微微颔首,随即不等有人提醒——你忘记了幽州兵了——急忙解释道:“以薛崿的秉性,以昭义军的素质,我恐彼等不能退守堂阳,而会一路溃退过漳南去,甚至于逃去成德所属的赵州。则我若向西,二百里内皆为敌境,无坚可凭,无险可恃,便能突破天雄军之伏,彼亦必自后追逐,怕是没什么机会寻到合适地点,涉渡漳南了。
“难道也去赵州么?成德聚兵于安平,分明欲效卞庄子刺虎,若闻我军败退,赵州诸城也必不肯纳。而天雄军却可趁机收复信都,若彼得了朝廷所赐淮南之粮,其势必振,休说我军再无卷土重来的机会,怕是田承嗣会一口气踏破贝、德,进逼魏、博了!
“到那时我以败残之卒及空虚的府库,如何抵御?这一逃,恐怕迟早要逃回关中去吧……
“夜行奔蹿,又将遇伏,军必不能整,则我便最终生出险地,上万魏博健儿,还能剩下几个?我将如张献诚一般,都做天下的笑柄了!”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田承嗣以四州之地,养七八万兵马,此前便有探报,云其粮秣不甚充足,则彼必垂涎信都储粮——我料他业已分兵渡漳去取信都矣!则其兵能战者不足三万,分而又分,尚有多少余力?我若于夜间踏营,或出田承嗣意料之外,但能破其垒而入其营,天雄军必乱,胜负之势,将彻底地扭转过来!”
田乾真规劝道:“节帅云,田乾真或分兵去取信都,或于我夜袭并不设防,此皆无端揣测,不能做准,则如此用兵,未免太过凶险了。”
李汲撇嘴一笑:“难道连夜西行去踩埋伏,便不凶险么?”手扶几案,站起身来,沉声道:“退亦九死一生,且坏国家大事,前有一线生机,能够转危为安,君等将做何抉择?”又问田乾真:“副帅为我涉险,降唐十余载后,仍不免抛尸荒野,且以君的履历,朝廷未必旌表;若从我直前踏营,破了田承嗣,却可望代为天雄军节度使——副帅又如何抉择?”
田乾真尚未回答,雷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