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好不容易折返至贝州境内的时候,因为有败兵先期逃归,州内皆知王师于漳北战败,一时间人心大恐。好在郭谟作为秦睿的首席幕僚,还算有些威望,及时进入清河城,稳定了局势,随即下令封锁南北通路,以及永济渠水道,隔绝人流和信息。
只是败兵一时间收拢不起来——终究不是在自家境内战败的,则自漳北回至贝州,将近两百里路程,败散之卒无食,哪儿那么容易逃回来啊——而州内留守人马,尚不足三千之数。郭谟无奈,只得暂时放弃德州了——下令德州留守之兵,尽皆西向,到清河县来集结。
再说使者入本州后便换乘了快马,疾驰南下,前抵元城,将书信送入魏博节度使后衙,交到了崔措手上。崔措见信,不禁惶急,绕室徘徊良久,这才命人:“去请杜判官来。”
杜黄裳接到崔夫人的邀请,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亦不敢轻慢,急忙整顿衣冠,前往拜见——关键他知道这位崔夫人,乃是故邺国公崔光远之女,名门闺秀,想来是识得大体,懂得礼法的,若非急事,不会轻易与外人相见吧。
但是到了门口,杜黄裳坚不肯入,只是隔着帘拢,坐在走廊上,请问夫人有何要事传唤。崔措道:“郎君常云杜判多智谋,可以托付大事,则我今得一信,要请杜判观览。”命人将郭谟之信,递到杜黄裳手中。
杜黄裳展信一瞧,也不禁有些慌了神。
其实无论是他还是崔措,都并不在乎书信中的主要内容——秦睿是不是被拘押,有无性命之忧,关我等甚事了?尤其李汲其实没跟崔措说起过,武顺军秦帅就是昔日的真遂,崔措还纳闷儿呢,竟说我与秦帅有旧,我怎么不记得?
当然啦,即便知道秦睿就是真遂,估计她也未必肯于施以援手——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二人只关注开篇的几句话,说漳北战败,武顺、昭义两军皆北,魏博已成孤军……郭谟当然不愿提魏博当夜摧破天雄军,李汲即将率兵折返之事了——你们要知道李汲无恙,且即将回归,说不定发兵呼应,正好夹击我贝州呢——他及时命人封锁南北往来消息,也正为此。
眼见杜黄裳读完了信,崔措便命卷起帘拢——“杜判可近些来说话。”
杜黄裳这才告声罪,起身入室,然后距离崔措五步之遥,屈膝坐下。他心说这位崔娘子果然是名门之后,腹有珠玑啊,知道此等事不可轻易宣扬出去,以免摇动了州内人心……先得商量好如何应对再说。
“请夫人指教,信中所言,有几成是真?”
崔措摇摇头:“我不知也……便所云我与秦帅有旧,亦不知从何说起。若是朝中旧将还则罢了,或者识得先考,但据我所知,秦帅本是安史降将。”
杜黄裳点点头:“确乎如此。”顿了一顿,又道:“此事不可隐瞒颜司马。”
崔措忙道:“因杜判是郎君心腹,因而先请杜判来商议,过后自当通传颜司马。则若信中所言是真,当如何处?”
杜黄裳想了一想,回答道:“我将尽快遣人北上,去探究真伪……尤其是武顺军中动向。若其所言为真,则李帅与我魏博主力已成孤军,势难久持,然前线情状晦暗不明,漳水上浮桥又为敌所夺,唯恐李帅不易遽归也……”
“可要发兵去救?”
杜黄裳苦笑道:“今州内唯有些协军、戍卒,又无大将,恐难救援。”顿了一顿,又说:“只能寄望于皇天护佑,李帅得以脱险了……但我唯恐此书信中之言,未必为真!”
崔措闻言一愣,忙问:“所言若不真,是郎君无虞,为何杜判更起忧烦之色?”
杜黄裳低声回答道:“唯恐武顺军将此书信来摇动我镇人心,实有趁州内空虚,发兵来袭之意!”
崔措闻言,不由得双眉一挑:“他敢!”随即醒悟过来:“若如此,必须尽快通知颜司马了!”
杜黄裳颔首道:“夫人无忧,我这便执信去通报颜司马。颜司马也是守城的名将,昔日安史数十万贼亦不惧怕,况乎今之武顺军,必能护守魏州无虞。”
于是辞别了崔措,跑去通知颜真卿。颜真卿筹思过后,得出的结论跟杜黄裳是一样的——一,倘若信中所言是真,那咱们兵少将寡,又相隔数百里地,确乎帮不上忙啊,只能北望祈祷了……二,若信中实为诓言,则很大的可能性,武顺军欲对我方不利!
其实吧,武顺军若是真欲扰乱人心,图谋魏博,肯定密遣细作,四处传谣啊,又怎么可能只给崔措送一封书信来呢?但魏博方面普遍不信任武顺军,由此自然而然地将对方心理往最险恶里考量了。
颜真卿说应当急遣侦骑北上,探查消息,并且召集附近的协军、戍卒,我亲自统领,往塞馆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