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事中兼御史中丞李进充元帅行军司马,因为这四人都是他东宫故吏,相对比较可信一些,故而用以监护李适。
韦少华就是由此才年方四旬,便升为鸿胪寺卿,围玉着紫的,颇受李豫信重,且李豫曾私下暗示朝臣,说韦少华再多历练数载,可有宰相之份。由此韦少华上奏,云李汲如何跋扈无礼,擅捕回鹘使臣,恐致两家兵争,李豫览奏,不禁勃然大怒。
李适一瞧老爹怒形于色,不禁战抖,遂不敢发声,只是以目示意李倓。李倓心说李汲对我是有恩的,则我若不开口为他说话,说不定皇帝反倒会起疑心,因此整顿衣冠,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李豫就奇怪啊,这都进来半天了,突然间又拜我干嘛?
“你我兄弟情厚,非比他人,且又在禁中,则当两儿之面,拜朕何事?”
李倓道:“臣弟恭贺陛下,得此忠纯耿介之臣,则我唐兴盛有望了!”
李豫心说原来是想为李汲求情啊,竟然抄袭老祖宗的故智……
据说当初唐太宗李世民某日罢朝返归内宫,气恨恨地自言自语道:“我必杀此田舍奴!”文德皇后长孙氏就问了:“大家所嗔怨者是谁?”李世民道:“是魏征老革,竟敢当众辱我!”长孙氏当即返回后寝,换穿上翟衣礼服,下殿叩首。李世民惊问她为何大礼参拜,长孙氏解释道:“妾听说唯主君圣明,臣子才能恪尽忠悃。今魏征敢于直言进谏,是非大家圣德,不能有此忠臣也。因此恭贺大家。”
由此李世民转怒为喜,且从此更加器重魏征了。
老祖宗的轶事,皇室子弟无人不知,因而李倓一时惶急,便即效仿,李豫一见之下,自也心知肚明。面对这种状况,他也不便发脾气了,只得伸手搀扶李倓起来,并且问他:“卿所云‘忠纯耿介之臣’,是指李汲么?今李汲冒触回鹘使臣,此事大有害于国,卿为何还要恭贺朕呢?”
李倓趁机进言道:“李汲德行,陛下所素知也,虽略嫌操切、莽撞了些,然事关唐回两家交谊,岂敢孟浪行事?臣料其中必有缘故。且回鹘仗势相欺,恣纵不法,长安城内上下皆怨,臣弟虽在家中吟诗、饮酒,不预国事,亦颇有所耳闻。如前月彼等出鸿胪寺,入坊市强暴,并逐长安令邵说于含光门之街,夺其乘马而去,有司竟不能禁……
“两国交谊,固然重要,然陛下天威,与我唐律法,难道便不重要了么?倘若任彼横行而不惩治,唯恐官皆谗回,或有私与沟通者;百姓、将兵则皆惧回,若其一朝来侵,竟致无人敢御,岂不凶险?
“从来小穴不堵,大堤为溃,微渐不防,终成巨祸。恳请陛下召李汲来,细问其中曲直,若果是李汲粗莽冒犯,自可别论;倘若事出有因,其曲在回,正好趁此机会责惩之,警诫之,以杜可能之弊。且若回实无礼,有司论罪,陛下终宽宥之,也可见我唐待回之厚,反是市德于回鹘可汗也——陛下垂听。”
听完李倓之言,李豫也不禁垂首沉吟,少顷,转向李邈:“汝以为如何?汝叔父所言,朕可能尽用否?”1
李邈忙道:“儿臣虽荷重任,其实年轻识浅,只知闭门读书,则于此等国家大事,焉敢置喙啊?且皇太子在侧,陛下不当先问儿臣。”
李豫这才有些不大乐意地望向李适。
李适叉手道:“其实儿臣于此事,颇听说了一些传言……”就此将卢杞所言,转述了一遍,最后也就卢杞的建议回禀道:“儿臣以为,齐王叔父所言有些道理,回鹘暴恣,不可过纵……”说到这里,话锋猛然间一转:“然若要责惩之,警戒之,实以李汲为最佳人选。”
李豫多少有些茫然:“这是为何?”
李适道:“儿臣所虑者有三:其一,李汲本非朝臣,且是武夫,则初归京师,与回使相争闹,明非朝廷所授意也,是其私人之行,可以此来敷衍可汗……”
李豫徐徐摇头,心说:这种藉口,怕是无可取信于对方吧。
只听李适继续说道:“其二,李汲亦受回鹘可汗敬重,赐予吐屯发之号,且今日亦打出其旗帜。则若可汗不怿,陛下可推说此乃回吏对回吏也,我唐不便辨其曲直,当交可汗裁处……”
李豫微微颔首,心说:唉,这倒不失为撇清的好借口咧。
“其三,”李适略略放缓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李汲将任朔方,其地近于回鹘,则回鹘友朝廷而不友朔方,于国家有利……”2
此言一出口,众皆悚然,就连李倓都不禁侧目而视李适,心说这种理由你竟然也能够想得出来?!
李适的意思,李汲出任朔方节度使,其军区距离回鹘最近,则若如同昔日仆固怀恩那般,与回鹘可汗交厚甚至于有亲,万一两相勾结,引寇入关,则必酿成大祸啊——仆固父子不就曾经起意召回鹘兵南下来助其叛乱的么?则若因为此事,李汲失了回鹘可汗之爱,使得回鹘虽然亲近我唐,却与朔方并不和睦,将来联兵御蕃,李汲也指挥不动回鹘兵,则朝廷便可无忧了。
对于将李汲从河北召回之后,究竟置于何镇,朝中是曾经有过暗中激烈交锋的。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