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刘彦磊觉得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样陷入了狂乱,周围此起彼伏的惨叫狂呼在不断地影响着他的情绪、打乱着他的理智和镇定,头上的大蜘蛛牢牢地扒住他的皮肉,覆盖了他的大半张脸,刘彦磊甚至感觉到了它的“嘴钳”就在他的口鼻间跃跃欲试。
他想起了曾看过的哪本书里提到的人面蜘蛛,那给他留下过很深的心理阴影,人体如果被这种蜘蛛注入毒素,会肌肉痉挛一动不能再动,而后这蜘蛛又会再在人体内注入一种消化液,让人皮内的血肉化成液体,这个过程人会一直活着并拥有所有的感觉,只是不能动,活生生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被化掉以及被蜘蛛吸食。
——不管真假,刘彦磊都怕极了蜘蛛,他怕自己落到那样的境地,而此刻脸上的这只蜘蛛,八条长长的腿似乎越来越用力地箍着他的脸,刘彦磊不敢用手触摸它,只能拼命甩头,可怎么甩也甩不掉它,刘彦磊疯狂地大叫,像周围的其他人一样,不停地,疯狂地,歇斯底里地大叫。
他真的要疯了,在神经彻底崩溃的一刹那,他听见有人狂叫着,跌撞着,不顾一切地奔出了房间,紧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脚步声响成一片,哗啦啦地向着门的方向冲。
所有人都在向外冲,刘彦磊急了,他怕被抛弃,他怕他们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任他极尽悲惨地死掉,他不甘落后,解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挣扎着,凶狠地,拼尽全力地抢上前去,扒开了冲在他前面的两三个人,成功地冲到了门外。
一股浓郁的,腥气的海水的味道,瞬间蹿入了鼻孔。
刘彦磊心想,蜘蛛是从哪里来的呢?
还有蚂蟥……对了,陈歆艾最怕蚂蟥,那种又肥又丑又可怕的虫子会生生地钻进人的肉里,吸人的血,当它往肉里的钻的时候,绝对不能用手去揪它,妄图把它从肉里揪出来,你一揪它,它的身体就断了,一半被你揪出来,另一半还会继续往你的肉里钻,你只能用鞋底在它旁边的肉上拍,把它一点一点拍出来。
听说蚂蟥钻到肉里之后不但会吸人的血,它还会在人的血液里产卵,等一团一团的小蚂蟥生出来,会继续在人的身体里吸血、产卵……
刘彦磊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他只是听陈歆艾这么说过,因为她怕蚂蟥,就像他怕蜘蛛,总是不吝于把它们夸张化和恐怖化。
可,蜘蛛和蚂蟥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是幻象吗?
黑暗降临前,他们是怎么说的来着?
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离开原地。
可他们为什么都往门外跑呢?
刘彦磊又想起了工作培训课上讲到的从众心理。
当大家都怕的时候,他也会怕,大家都在狂叫,他也就忍不住狂叫,大家都往门外跑,他……他也就无暇多想地跑了出来……
刘彦磊怔愣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上面的蜘蛛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只摸到了,一手海水。
……
当柯寻划亮了手机的照明功能照亮房间时,所有的人都很狼狈,七倒八歪地瘫在地板上,有人一头汗,有人一脸泪,有人一身尿……
在确认了牧怿然和几个同伴没有大碍后,柯寻从罗勏的怀里拔出了自己的腿:“你特么是膀胱松弛还是怎么地,怎么又尿了?!”
“哥我吓死了……”罗勏白着脸软在地上,“你先让我缓缓……”
“点一下人数。”牧怿然的声音沉定地响起,柯寻忙用手机将整个房间照了一遍。
“六,七,八,九……”柯寻的声音顿了顿,“少了刘彦磊。”
陈歆艾匍匐在地上失声痛哭。
众人一阵沉默,又听得邵陵说了一声:“先到甲板上去。”
清晨的海风带着浓郁的咸腥腐臭味,天色阴灰,海水暗沉,没有什么大的波浪,只是一成不变的万里微波,苍茫延伸到世界的尽头,仿佛天地之间就有只有这么一滩死水般的海,和海上的一船十一人。
众人彼此打量了几眼,却见大多人都挺憔悴,像是遭受了很大的精神折磨。
“现在,来说一下昨晚各自的经历吧。”邵陵摊开昨天用来做记录的竹简,提起笔,“先说一下我自己,昨晚依然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能听到声音,也有触感。我所感受到的是……唔,希望说出来不会令你们感到不适——我所感受到的是蟑螂卵,大概,数以百计甚至千计,不断地从我的头发里和衣服里掉出来,然后爆开,喷出无数的小蟑螂落在我的身上……”
“呕——”卫东和罗勏一起吐了。
“所以,昨晚的幻象是我们各自最恶心的东西么?”朱浩文冷冷地道。
“浩文的幻象是什么?”秦赐就顺口问了一句。
“摸到蝗虫和螳螂的脸。”朱浩文面无表情。
秦赐:“……”这是什么奇怪的恶(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