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锦双眸略下一阵暗淡,羽睫轻覆,遮下了眼中的精茫。
她知道,陈氏无非是怕心狠手辣的赵姨娘再次对她痛下毒手,赵姨娘掌管相府事务多年,要是真没有点能力,恐也没有如今的盛世凌人。
只是,如今的沈云锦再不是之前那个懵懂无知,随意轻信他人便落得个痴傻三年的沈云锦,既然上苍有命让她活着,那她就应该让那些恶贯满盈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桌上茶盏中氤氲的雾气腾腾而上,轻烟雾薄恍似湿了面前之人的眼。沈云锦素手轻捏茶柄,替陈氏倒了一杯,缓缓递至跟前,薄唇微启,声音凌然,“母亲放心,云锦知道分寸。”
陈氏焦虑地看她一眼,伸手接过茶杯放至桌旁,双手覆上沈云锦的纤白柔荑,将她拉至自己身旁坐下,眼里满是疼惜,“孩子,生在这个世道,我们没有能力对抗就不要去招惹,赵姨娘记仇得紧,咱往后见了她绕道躲躲便是,不要和她硬碰硬,你平安,母亲心里也就放心了。”
沈云锦并未抬眸,愣神良久,只低低点了点头。
看着陈氏覆着自己的那双手,沈云锦心中不觉有些生疼,世界弱肉强食,可是一个母亲的心却永远是最明亮的,就好像生在暗窖里的缕光一般,微弱却又固而甚坚。
晌午的日光渐渐透过纸窗折射进门,沈云锦刚要起身告辞,便见陈氏的贴身老嬷吴妈端着一只大瓷罐子踏步进门。
吴妈一见便是个老实人模样,自陈氏出嫁前便一直在她身边伺候,一身粗布衣衫紧贴着她有些肥虚的身材,褶皱拥积的脸上一双大眼显得些许憔悴。想来这些年跟着陈氏,也是避怕惯了的性子。
吴妈见了沈云锦,搁下食盘略一福福身算是礼数,“夫人说三小姐久病初愈,身子还虚着,老嬷便给小姐熬了这鸡汤补补。”
说着,便伸手盛了一碗,递给沈云锦。
沈云锦朝她笑笑,双手接过,着了调羹便喝了起来。身旁吴妈声音再起,“老嬷方才过来时听院里的丫头们说近日晋王殿下要来府中,说是听闻三小姐病愈,特来看看。”
沈云锦一惊,端着瓷碗的双手不禁一滞,扬声出问:“晋王殿下?”脑中记忆忽过,关于这个晋王殿下的信息并无甚多,只知自己似与他尚有一纸婚约。思及此,沈云锦不禁眉间紧皱。
一旁的陈氏面露喜色,“晋王殿下要来,云锦啊,你可要好好准备准备。”
沈云锦眸光一闪,她如何不知陈氏心中所想,转身对着陈氏微然一笑,“是呢,可得好好准备准备。”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应回陈氏的话,一脸的笑意看在陈氏眼里,却是以为这丫头终于开窍,心中不禁浮起一阵暖意。
次日清晨,曦光初绽,沈云锦尚在梦境之中畅游天地,便被萍儿一声疾呼生生拉回了现实。
沈云锦不悦地扯扯锦被,覆面而上,翻身便欲再次沉睡。萍儿放下手中盛了大半清水的木盆,疾步走到床榻旁,双手轻轻推了推睡梦之中的人儿。
“小姐,晋王殿下已经到前厅了,你快醒醒,快醒醒。”萍儿双眸瞪得老大,面色焚急,手上却不敢加重半分力量。
沈云锦倒转思绪,灵眸忽地睁来,随即嘴角轻冽,起身下床。她今日倒要看看,这晋王是何番模样,竟能让府中一干人如此紧张忙活。
穿衣,洗漱,食早点,沈云锦从容不迫地收拾完毕,已是两盏茶后。
前厅大堂,沈炎呵呵赔笑,与楚墨安一言一语地聊着国事家情。一旁的沈云烟素静地站在赵姨娘身后,时不时地和楚墨安对视一眼,随即故作娇羞,含笑撇开眼。
沈云如差来丫鬟,亲自替楚墨安奉上香茶,看着眼前的男子,眉眼里似要趟出水来。
日上高头,沈云锦才携着萍儿不急不躁地缓步而来。陈氏一见她,本就眉梢紧皱的面上,更是多了一分恐慌。
今日的沈云锦一身淡青纱裙未着饰品,极其素雅,脂粉未施的面庞却恍若三月的桃花,肤色充盈水润,极具大家之风。一支玉质步摇上点清玉铃铛,两两相碰,宛若珠落玉盘,霎是清泠。
饶是如此,却也与点金坠银的沈云烟沈云如姐妹,相比不得。
陈氏一见,连忙起身拉她进门,贴耳低问,“怎生现在才来,也不好好打扮打扮,穿着如此素淡,今日来的可是晋王殿下!”
听出了陈氏语气之中的急切,沈云锦朝她笑笑,轻拍了拍她覆在自己身上的手,“没事的母亲,你先过去吧,云锦自有分寸。”
陈氏无奈地摇摇头,转身重新落座。
沈云锦行至堂中,不卑不亢地从容行礼,面上镇静自若,眸带微笑。
楚墨安抬眸看她一眼,沉下脸色,定声启口,“沈三小姐好大的架子,本王亲自前来,还需等你半日,若是命人来请,怕还是见不到呢吧?”
一手轻执茶碗,微呡一口,嘴角扯出一抹讥笑,似是要一语给她一个下马威。
沈云锦闻声心中不悦,双眸定定地巡音望去,面前的男子一身黑色大袍,袖间用金线秀着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