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轩说,“你放心,红线还不至于。朕从来没想过拿她怎么样,只要她别脱离朕的掌控。安适涵,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你只有一个地方错了,那就是当年站错了队。有一句话,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
现在,现在,看到皇上拿钥匙和令牌都给红线,安适涵反而害怕了,他怕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又是一场阴谋,他怕顾承轩不会兑现他的承诺……他不敢想了。
***
而安红线,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天牢的时候,在进来的那个门口,看见了顾承轩。
他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他的背影,看着有些惆怅寂寞。她有点,不大敢认。
“皇上。”她试探着喊出口。
顾承轩回过头来,看见了安红线,她还是那身黑色的袍衣,连帽子都没有脱。她就这么站着,她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深邃,很清澈,很复杂,很,难过。
他突然上前了两步,一把搂住了她。几乎是,控制不住的那种。
他搂得很死,很紧。她有点痛。她有点踹不过呼吸来。可是此刻她却一点点都没有挣脱的力气,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口,她泪如雨下,可是一点点声音都没有。
默默地抽泣,无声地哽咽。
她很想问,很想问一句:“顾承轩,你真的要这样吗。你真的会这样吗。”她隐隐觉得,他不会的吧,他应该还是……
可是她一句话都讲不上来。她的嗓子堵得慌,像是失语了一般。
相拥了许久,久到时间都几乎要凝结了。他这才缓缓放开了她,他说,“走吧。我们回去。”
她从宽宽大大的袖子里掏出了钥匙,和他的那块金牌,好好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看了一眼,先是微微一愣。但也只是一瞬,他说:“很好。朕就知道,你能接受得住考验,你不会背叛朕的。”
“顾承轩!”她却像是一下子受到了什么打击,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说,“考验?好玩吗。”
刚刚燃起来,没有多久的希望之火。大哥都没有给浇灭,他,亲手给再一次浇灭了。
一下子,她猛地撒开了他的手,自己独自走着,没有下雪了。
也没有太阳。
白天,比夜更黑。她像是走在冰天雪地里。
他没有追。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地离去。胸口,有点疼。他望着手里的钥匙发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满脑子,都是刚才与她相拥的画面。
她跑得飞快。
很快就又再次跑到了闹市上。刚才遇到李珩了,他喊了下她,她没有理,继续自己跑着。
现在,市场快要到收摊的时候了,今日,也是这一年里,最后一段时间的繁忙。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咧——”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市上,有小孩子在跑,在你追我赶。
“冰糖葫芦酸,冰糖葫芦甜,冰糖葫芦甜里带着酸,竹签串成一串串——”小孩子们唱着童谣,童谣在她的耳畔环绕。
这些孩子们有的手里摇着波浪鼓,有的举着冰糖葫芦,满脸是天真烂漫的样子,脸上一点点的愁容也没有,就跟即将到来的新年一样地喜庆,一样地充满生气。
他们的目光里,是她再也没有的活泼与生机,像是蓬勃生长的草木。
以前,以前,她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哥哥也曾这么带着她,在大街上奔跑着,追赶着。长安城的冰糖芦荟,很好吃。小时候,每次大哥都会给她买。
她在小贩的面前伫立了许久,她盯着那一串串红玛瑙般晶莹剔透的看。
“姑娘,你要来一串冰糖葫芦吗。”商贩问。
“要。”她说。
小贩从上面拿了一串看起来最大的给她,“两文钱,姑娘。”
安红线掏了掏袖子,自然是没有带钱。她翻了一圈,小贩一下子就懂了。
他说:“马上就要过年了,讨个吉利,这串冰糖葫芦就当是送给姑娘的了。”
“不,不可以随便要的。”她说着,就脱下了帽子,把那根将她头发盘起的簪子摘了下来,递到了小贩的手里。
小贩看了看,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将那跟插了许多冰糖芦荟的长竹竿塞到了安红线的手上,“姑娘,这个都给你。”
此刻的安红线依旧是有些失魂落魄的,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小贩已经走远了。
她一个人伫在闹市中央,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她散了的长发,垂到腰间,像是瀑布三千。
“你们看,那里有个奇怪的女人。”
“对啊,穿黑褂子的奇怪女人。她手里举着冰糖葫芦。”
“是不是卖冰糖葫芦的都穿成这样呀。”
“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