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洛去了没多久,便又回来了。只是这次他的动作极轻,生怕吵扰了顾颜楚。
见顾颜楚睡得安稳。他略略安心了些。天知道圣上下了赊令,他亲自与周德全去传旨时,见顾颜楚被绑在架子上正要接受拷打的时候。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不等周德全开口,他率先冲上去打翻了两个手执刑具的狱卒。将人解下来的时候。发现她竟还晕着。
庄洛早知通政司对待犯人惯不留情,却不想竟能残忍到如此地步,重伤未醒也得受刑。
顾颜楚身上的囚衣。显然是换过一次的,即便如此,也还是染了不少的血。庄洛挽起她的袖子一看。本被包扎好的手臂又被铁刷刷烂,显然是不久前才下的手,那红色沾满了他的手掌。
周德全见了。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笑着向沈侯二人传达了圣上的旨意。便笑道:“二少爷,如今也别急着生气。咱们先送姑娘去治病如何?宫中御医院已然准备着了。”
便是这句话,提醒了庄洛。张红儿虽被揭穿是假冒,可顾颜楚的身份仍未明确。此时若生些什么事来,只怕那位贵人刚好以此问顾颜楚的罪。少不得暂且忍下这口气。
在御医院中经过会诊用药,等着顾颜楚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庄洛便将人接回了庄府。在床边守了整三个日夜,顾颜楚总算是醒了过来。
如今虽知她只是疲累了又睡了过去,庄洛还是有些担心,生怕这一睡,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在傍晚时分,顾颜楚睁开了眼,见到庄洛,不由得一笑:“事情办完了?”
庄洛点了点头:“可算是把人给送走咯。”
“周公公?”顾颜楚眼珠子一转,笑得欢快。
“小阿楚还真是聪明。”庄洛给她掖了掖被角。
“若不是你捏我的手,我也猜不到的。”顾颜楚道,当时庄洛抱着她,两人都让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地,庄洛便不停地捏她的掌心。
刚开始她还以为庄洛是与她闹着玩,直到问起落水的事,庄洛在自己犹豫的时候加重了些力气,碰到伤口,疼得她差点倒吸一口冷气,才发现不对,便将实情说出。
果然,她说完之后,身后这人明显松了口气,顾颜楚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皇帝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的。
若是她还想着隐瞒,说出来的话与林溪所说不同,只怕这罪名就彻底坐实了。届时,顾颜湘若再替她求情,便会以谋逆论处。
这样轻轻松松的除去一个想要除去的人,的确是皇帝的行事风格。
除却这些不想,顾颜楚对于皇帝这么轻易地放了自己还是持着怀疑态度。
虽不知林溪为何会愿意将自己曾做过的错事说出来,可仅凭她的证词,并不能证明自己便是顾颜楚。
尤其是木秀一番招认之后,即便能证实她的身份,也会被怀疑被拐的那几年,自己已经被策反。可是看庄洛的意思,竟然是这事已然真相大白,她的冤情被洗清,再没有事了。
“放心吧,木秀虽伤得比你重,可她是练过功夫的,底子好,府上又用好药,她没事的。”庄洛见她沉默不语,还当她是在担心木秀,便出声安慰道。
“木秀?”顾颜楚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木秀若真招认了什么,庄洛提起她的态度定然不会是这样,“她在哪?”
“偏房里躺着呢,有丫头好生照顾着。这次倒多亏了她,死咬着牙,一个字也不愿写,一句供述也不肯认。每次拿笔给她,她只会写‘小姐便是顾颜楚’五字,竟一点把柄错处都没让人拿到。那尚颜书行事狠辣,若说沈侯还有几分怜香惜玉的话,他却是不管不顾的。饶是如此,也一点收获也无。也是因为这个,贵人才没办法拿你做文章。”庄洛提到木秀,倒有几分赞叹与佩服。通政司与刑部的刑罚,向来残酷,便是许多铁骨铮铮的男儿进去没几日,屈打成了招。
木秀受的刑,远比顾颜楚要厉害,右脚脚筋被挑断,左眼也被剜了下来,身上好几处的肉都被刷了干净,露出森森白骨。几乎只靠一口气撑着,如果再晚去半刻,便直接被勾魂的带走了。
饶是如此,她竟半点不受引导。尚颜书考虑到她不会说话,特地命人写了张状子,只需木秀点点头,按下一个手印,便有大夫来给她治伤。
可她只要看见状上有对顾颜楚不利的,便拼命摇头。
尚颜书虽会屈打成招,却不会做伪证。因此两方僵持了数日,直到周德全带人前来。
或许是因为伤得太重,木秀至今还没醒,每日的药都是要靠着素音捏开她的嘴几乎是灌进去。
“她......没编派我的不是?”顾颜楚大惊,身子竟颤抖起来,庄洛本还以为她冷,听这话语又觉得不对,顾颜楚似乎觉得木秀应该说她不好才对。
顾颜楚抓着庄洛的手,满脸的难以置信。
京寰阁费了这么大的劲,无非就是要她的命,顺带扳倒顾颜湘罢了。
为何木秀,如此关键的一个人,竟在紧要关头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