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水……淹民?这……这是陛下的意思?这怎么可能?”
温体仁毫不避讳地道:“如事迹不败露,自然便是郑芝龙这个倭寇自行为之,若事情败露,自然便是我这个钦差擅作主张,这种事,怎么可能跟陛下扯上关系呢,只是,眼前这个局面,可还有别的办法么?”
“军粮……能不能……”
“不能,军情如火,一刻都耽误不得,三天内我若是拿不到军粮,锦州就会有失守的危险,锦州一破宁远必然不保,到时候除了退守山海关便再无转圜的可能。√”
“…………”
“且不说山海关是不是真的就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来千日防贼的道理?辽东战事一直都是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将士们的家若是都丢了,那这辽东军还能坚持几年?徐兄,你是朝廷中枢的左都督,应该知道跳出地方看全局,这其中到底孰轻孰重,你难道分辨不出来么?为大局,这些江南的百姓……就只能牺牲了,这是天下!”
“唉……”
徐本高叹息一声,一时也是无可奈何,他既觉得此举有伤天和,又觉得此举……好像真的更顾全大局。
说句大实话,江南就是真的全乱了,也远不如一个宁远城,便是全省皆反,也不过就是些不成气候的泥腿子,大不了将洪承畴之辈调过来,旬月间平叛并不难,可若是让皇太极打到山海关下,却是真没人能再挡得住他了。
国战面前,些许老百姓的生死,算的了什么呢?
所以他既不能赞成,也不能反对,只得道:“此事,郑芝龙是不可能答应的,你知道这些年他洗掉身上倭寇两个字,费了多大的力气,就在前些时日郑芝鹏离开松江之前,几十万两银子流水一般的扔了出来,就一个好名声,那三十万两的银山现在还在城外放着呢,他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再将自己,置于和刘香一样的境地呢。”
温体仁闻言点头道:“所以,我才来特意找你啊,徐兄,您徐家是这江南豪族,四世绯袍,根深叶茂,为大局此事非做不可,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刘香?”
“…………”
“徐兄,一切都是大局啊!”
“找得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
“我与他做一笔交易,只要他愿意再炸一次堤坝,将那些灾民干脆全都淹死,我可以以钦差的身份帮他,打赢郑芝龙!”
“没了郑芝龙,朝廷拿谁来制约刘香?”
“哼,我看没什么区别,都是倭寇,甚至这郑家如此图名、重名,其野心怕是远不是区区一个杂将军能满足的了的,换了刘香称霸海上,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徐兄,郑家可是您的杀父仇人!”
徐本高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握着拳头,好半天才道:“好,此事交给我了,只要能杀了郑家兄弟,高,甘愿下此无间地狱。”
…………
此时的郑芝鹏,自然不知他出城的这么几天里这帮大人物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他只是闷着头赶路而已,这一路行来,他发现自己的心已经硬了许多了。
就在昨天,他们看见了路旁一个亲手把婴孩掐死,弃于荒草的母亲,跪在道旁嚎哭不止,而郑芝鹏他们居然愣是没有一个人动什么恻隐之心,不看,不听,不想,赶路。
不是心如铁,只是麻木了而已。
一连走了七八天,估摸着好像离杭-州已经不太远了,郑芝鹏终于碰上了他最不想碰到的:暴民!
这是一伙规模很大的暴民,乌央乌央的围过来,却是四面八方,看起来还颇有章法,井然有序,甚至可能都已经跟了他们好多天了,出手的时机也恰到好处,特意选了个有山有水有泥有芦苇的地方,倒是与他们之前围攻刘香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为没有制高点,所以也不好判断这到底是多少人,只是看这无边无沿的架势,怎么着也应该是两三万以上了,就是不知有多少老弱妇孺混在其中。
若是没这个数,怕是也不敢贸然对自己动手。
“大灾才刚刚十来天而已,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大规模的暴徒了么?”
当然,郑芝鹏倒也是不惧的,毕竟自己这边也有将近一万人,而且相对训练有素,远不是这些所谓的暴徒能比的,一声令下郑芝龙借给自己的黑人护卫马上就扛着枪列成了一个阵型将郑芝鹏护在阵内,义从们也自动摆出了一个荷兰式排射阵型,阎应元也让乡勇们放下了粮食物资,纷纷掏出了兵器,护卫在了排射的尾翼和侧翼。
虽只是第二次上战场,但这些人愣是已经没有一个害怕的了。
当然,这次的对手肯定是跟刘香他们没法比。
却见外面队伍中缓缓走出来一个汉子,朝郑芝鹏有点不伦不类的行了个礼,显然是想玩一些先礼后兵的路子,逗的郑芝鹏都笑了道:“看不出我们这些人都带着兵器么?你劫我们,跟劫军队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让开一条路,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何?”
那人却痞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