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本就颇凉,天公又不作美的下起了蒙蒙细雨,郑芝鹏登上城头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是一见到城下景象,一下就一点都不冷了。
城下,一排一排的火把,排列的整整齐齐,将夜色愣是照的黄亮黄亮的,粗看上去居然还有密密麻麻之感,竟一时有些头晕目眩。
“这是多少人?”
黄知府阴测测地答道:“不低于五万,刘香这是下了血本要孤注一掷了。”
郑芝鹏听他说话阴阳怪气,再看他神色似乎对自己也是颇为不善,便也不由问道:“府君大人,怎么了?”
“哼!”
郑芝燕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刘香说,此来只为四哥你一人而已,只要把你交出去,他转身就走,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郑芝鹏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不露声色,微微眯起眼睛道“那么,黄府君的意思是,把我交出去了?”
话音未落,唰的一声,郑芝鹏身边的黑人护卫齐齐一动,围成了一个圈,将郑芝鹏死死护卫在内,人人持械,面色不善地逼视着周围,尤其是黄知府,一时间至少数十把枪对准了他。
黄知府却面色如常,倒也不惧与郑芝鹏对视,坦然道:“不错,怎么郑将军还敢杀我不成?”
挥挥手示意黑人卫队把枪放下,郑芝鹏笑道:“你是朝廷任命的一州知府,杀你形同造反,我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呵呵,郑将军连藩王都敢欺辱,难道还不是造反么?”
郑芝鹏不理会他的愉噎,只是道:“黄府君,宁波是个大港口,我家兄长在此处是个什么势力地位您应该不会不知,凭我郑家的面子,我若真被你交出去,便是我郑家什么都不做,您这后半辈子怕是要天灾人祸不断的。”
“郑将军未免小瞧我了,我身为一州父母官,保境安民,何惜此身!”
郑芝鹏一双拳头背在身后,握的死死的,与他逼视了足足七八秒。
猛地一把推开周围的黑人护卫走上前去,一把拎过他的脖领子,脸贴着脸与他对视怒骂道:“保境安民?你特么也配说这四个字?要不是我来了,宁波府怕是已经饿死数万人了,你特娘的保的是谁的境,安的是谁的民?真正保境安民的人是我,是我给了灾民饭吃,是我安抚了地方,是我替你抗下了朝廷的压力,你算特么什么东西!”
说罢猛地一把将其人推倒在地,狠狠一口口水吐在他身上,“押下去,关起来。”
又转过身对着城上将士们喊道:“你们也想把我交出去么?还有谁想把我交出去?”说罢郑芝鹏越众而出,强横的推开身边护卫,一把抽出佩刀,狠狠插在地上破石而立:“谁还想把我交出去,过来,杀我,斩杀我这个国贼!来啊!”
罗超见状立马机灵的吼道:“四爷休怒,我等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不知恩德猪狗不如的畜生,我等性命俱是四爷所救,绝不敢做那背主之事,谁敢动这个心思,我罗超第一个砍下他的脑袋!”
骂过之后,罗超马上道:“况且刘香是什么人,谁不知道?四爷您可千万不要中计,即使您弟兄们站出去,他依旧还是会攻城的,到时候没了四爷,弟兄们能指望谁?姓黄的那个王八蛋么?”
郑芝鹏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暗暗夸赞这小子果然聪明,对他的观感也好上了不少。
只是郑芝鹏刚要把刀拔出来,就听一个小兵怯生生地道:“可是四爷……我老婆还在还在城外。”
罗超扭过头怒目而视,拔刀在手,只是这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说了起来,毕竟家人在外的又岂止是一个两个?
郑芝鹏闻言只有沉默,他现在特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因为他一直都希望等城里彻底安顿好了再把人接进城来,免得到时候混乱没法。
真是特么傻了。
也实在是没想到,这刘香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又这么快的就来了,按说他应该在跟大哥和朝廷打仗才是啊,朝廷哪怕是面子,也得打他几个月意思意思吧,莫非是大哥那里也出事儿了?
想到此,郑芝鹏不由心思更沉,忧虑更甚。
然而不管郑芝龙那头如何了,自己这头却是货真价实的火烧眉毛的,眼看着宁波城迟迟没有动静,刘香却是动了,几万人的大军举着火把,齐齐地往城下推进,惊的城外灾民一个个的都嗷嗷的叫唤,挤在城根缩成一团一团的,偏偏其中的精壮还都被郑芝鹏给抽走成军了,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见此情景,郑芝鹏自己的军阵就更乱了。
刘香打的也真是好算计。
“老六,你和罗超留在城里稳定局势,千万不要让黄知府那帮人给我捣乱,其余人随我出城,把乡亲们接回来。”
郑芝燕大惊失色:“四哥你疯了?出城去跟刘香硬拼么?他们可都是横行广-东多年的悍匪啊!别看咱们人多,但特么跟人家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野战刘香,那就是找死啊!”
郑芝鹏心里苦笑,面上却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