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娘子回了角店的时候,人已经七七八八的差不多都到了,杨旭正在安排人招呼,见她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见到部堂大人了么?部堂大人怎么说?”
“我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做货栈生意的刘掌柜来了没有。”
“没有。”
“李帮主,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刘掌柜的货大半都会卖给荷兰人,可以肯定么。”
“肯定。”
“好,现在不是四爷一个人的事了,我怀疑这是一场针对整个郑家的阴谋,杨旭,马上安排人手,去刘家无论用办法,必须把刘掌柜给我请来。”
“姐,你是怀疑……这事跟荷兰人有关?”
“大海上能让龙爷称之为麻烦的,也就只有荷兰人了。”
…………
“杨公公,现在江浙两省的总体情况如何?”
“嗨,别提了,烂,烂的不能再烂了,两省这么多地方招灾,也就是你四爷在的宁波府,没出什么大问题,甚至还凭借一己之力,打退了逆贼刘香,哎……”
“其他的地方,恶化了么?”
“何止是恶化呀,刘香又来了好多次呢,不抢劫不杀人,专门冲着河堤或是海堤轰,轰的那还准呢,几炮下去,一整个县都能给轰没了,也不知这刘香,是不是阎王爷转世,厉害呀。”
郑芝鹏闻言哪里还猜不到是怎么回事?不由气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便是再缺粮,也不能……何以至此啊!难道这是……”
说罢郑芝鹏用手指了指天。
“咱家可以告诉你,不是,你说何至于此?呵呵,人都淹死了,那这地,不就都空着了么,最近被阉的那几个县,都是穷县,没什么大户,又恰巧呢地里都比较适合种桑树,产蝉丝,等这水退去啊,这些地上可是很快就能兴起一座又一座的庄园了,你说,何至于此?”
郑芝鹏沉默了好半天,才嘟囔了一句:没有人性的么。
“人性?敢问四爷这人性掏出来上称,多少银子一斤呀,哎呦喂,您家里每年近一千万两银子的收入,可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若是人性值钱,我爹我娘又怎么会饿死,我,又怎么会成了太监呢。”
说着,老太监的眼角居然还流出来一点眼泪。
“抱歉,提到公公伤心事了。”
杨公公摆了摆手道:“无事,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早就过去了,只是这年景啊,又忍不住想起来了而已。”
“敢问公公,我大哥果然是出了事了么。”
“唉,是荷兰人动手了,你大哥连忙回福建去了,为此还误了不少朝廷的事儿,温相公一封奏疏,可是直达了御前的,说你大哥是是非不分,以私利而误公义,呵呵,这下可好,两头不是人呀。”
“怪不得他都没来得及给我传个消息,不过杨公公,荷兰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大哥虽然人在浙江,但对福建不可能没有安排,荷兰人又怎么会正好打我大哥一个措手不及呢?”
“这,你就要问熊文灿了,说到底,福建还是他这个总督的地盘,你大哥,再多的留手也是他说了算的。”
郑芝鹏又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熊文灿能有今天,说到底还是靠我大哥,不管怎么说,我大哥怎么也称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今日贵为两广总督,实则已是人臣之极,能使唤得动他去砍自己臂膀的……应该也只有他了吧,敢问杨公公,你可知为何?”
“呵呵,我听说在南京的时候,令兄踹了他的桌子。”
“他能做到这个位置,若是因为一时意气之争,就敢下这么大的一盘棋,未免不太可能吧。”
“或许吧,如果不是这个,那应该就是钱吧,他管着户部,九州万方两京一十三省都管他要钱,可他这个钱袋子里的银子居然都没你大哥手里的零头多,或许是动了心思了吧,再说人家用不了多久就回京了,到时候人家入了内阁,就真是相公了,你们兄弟俩就是恨他,又能拿他如何?就连那熊文灿,那也是可以调得走的,西北那边,总是缺总督的。”
郑芝鹏沉默道:“所以,我这头有什么后手已经不了,的是大哥,能不能打赢这一仗,打得赢,便是我什么都不安排,也能安然无恙,打不赢,便是我此时安然,没了大哥的庇护,怕是也会死的很惨。”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那么郑公子觉得,令兄和荷兰人之间,谁强谁弱呢。”
“荷兰人强,我大哥弱。”
“哦?”
“但是我大哥会赢,荷兰人会输。”
杨公公点头道:“咱家也希望如此,行了,酒也喝完了,咱家还有事,还要回苏州去呢,卢大人,麻烦您一路上照顾好四爷,四爷可是咱家干爹的至交好友啊。”
“莫不是曹……”
杨公公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白痴一样,然后摇了摇头就真的走了。
卢毓英则小心翼翼地凑到郑芝鹏的跟前,特谄媚特委屈地道“四爷,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