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知道咱们不能只聊钱,据我所知贵国在贸易中一直都对棉花情有独钟,论棉布,我大明松江府说一句独步天下,应该也不算夸张吧,我郑芝鹏在别的地方不好说,但松江,您可以打听打听我的威望,如果贵方海军接受我的雇佣,每年我以低价卖给你们两百万匹的棉布,并保证大海上除了贵方以外,不会有人拿得到松江棉布。”
红毛鬼子点了点头:“四爷诚意倒是满满,但如果仅凭此两点,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谈谈结盟,雇佣之事,却是没什么必要的。”
“当然,这两条只是搭头而已,第三,我可以代表我大哥,给贵军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那要看贵军到时候是葡萄牙人,还是自认西班牙人了。”
“葡萄牙人如何,西班牙人又如何。”
“若是西班牙人,我们郑家可以承诺,荷兰人攻打马六甲时,会全力出兵襄助,若是葡萄牙人么……你我联手,马六甲,你的,锡兰,我的。”
红毛鬼吓了一跳,好半天才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相信龙爷,你们不是国家,可以随时反悔。”
“我和我哥的信誉,您可以去打听,这件事我会让海上的好汉都知道,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反悔。”
“这……我需要回澳门和其他同僚商量。”
“好,我给你十五天时间,十五天之内我的条件不会变,十五天之后,可能需要重谈。”
“可以。”
“那,我敬您一杯,预祝贵我两家合作愉快。”
红毛却笑道:“不了,我要抓紧赶回去,酒就等我回来再喝吧,告辞。”
说罢,红毛拱了拱手,居然真的就告辞了,也没有再看桌上的饭菜一眼。
郑芝鹏倒也并不对这红毛鬼子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感到奇怪,而是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狗日的张秉贞,最近真的把他的棉褥子和绸被子给撤了,酒菜也不再是天香楼外卖了,而是和牢头们他么一样的粗茶淡饭,他还真有点馋了呢。
见红毛鬼走远了,郑芝鹏勾了勾手,示意杨旭上来,又命店小二补上一副碗筷,跟他一块吃了起来:“大灾之年,不要浪费食物。”
“是。”
“我在牢里的这些天,有大哥的消息么。”
“有封信,是龙爷赶回福建之后给主母写的,上面只说荷兰人炮轰了厦门,他确实是要和荷兰人开战了,从日期上来说这应该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前的事了,只是说让咱们不用担心,还说这边一应事务都交给你做主,他应该还有一封专门给您的信,怕是送去宁波了,还没转过来,至于现在战局如何,就不知道了。”
“唉……这特么通信太不方便了,要是有个电报就好了。”
“什么?”
“哦,没事。对了,这个葡萄牙人靠不靠得住,那个所谓的王掌柜又是干什么的?”
“王掌柜是杭州粤商的话事人,生意也不小,据说背后是京里的关系,与苏州织造局也多有牵扯,他说,这个红毛肯定是澳门将军一级的人物,但到底说话算老几,他也语焉不详的没说清楚。”
郑芝鹏点头道“挺好,做的不错,你再帮我多留意一下,去趟苏州,报我的名问问杨公公,再盘一下那个王掌柜的底,徐本高那怎么样了?谣言还在传么?”
“谣言还在传,松江一带的老百姓好多都已经认定是他干的了,不过我听说,他病了,而且病的很重,还有人说……他疯了。”
“病了?疯了?呵呵,看来他还有点良心,知道畏惧上苍,看来咱们得抓紧一下速度了,若是让上天收走了他,那就太便宜他了。”
“是。”
郑芝鹏用勺子在碗里搅了一下,喝干了剩下的半碗西湖牛肉羹,放下空碗笑道:“我吃完了,剩下的这一桌子你可不许再剩了,你家里建新宅子了么?”
“建了。”
“我跟张秉贞一共只请了两个时辰的假,我去你屋睡一觉,醒了就回去,就不回家了。”
“是,我姐之前就想过您可能不回家,已经命人烧了水,您可以先洗个澡。”
郑芝鹏又愣了一下,“真是有心了。”
摁住了杨旭让他乖乖在桌上吃饭,郑芝鹏让小二带路,来到了杨旭的房间,果然比之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差地别,虽还算不上豪华,但起码也算是干净整洁,屋里面还有一张南京拔步床,以及一个铜制熏香架。
就是香球差点意思,只有最单纯的麝香和龙涎,价钱倒是也不能算便宜,就是缺点底蕴,有点暴发户的感觉。
隔间里,果然也已经备好了大木桶,松木的,热水倒里面有阵阵香气,还算讲究,试了一下水温,居然不冷不热刚刚好,这两天他在牢里过的也确实相对差了点,见状再也忍不住,利落的脱光,就进去了。
“呼~舒服呀。”
这一泡,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疲惫,渐渐的,竟然眯着了,再一睁开眼睛的时候水都已经有点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