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鹿岛。
山海关以北,因为没有燕山山脉的阻挡,自北南来的寒风就显得格外的酷烈了,虽只是初冬时节,却也已经偶尔有冻死人的事情发生了,所以除非是非要出门不可,大多数时候人们都猫在家里。
一群披肩散发的汉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个巨大的火盆,或穿貂皮,或穿狗皮,也有几个穿厚厚大棉袄的,正蹲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小刘,老张头那营屋里头墙角那疙瘩破了碗口大的洞,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东北风呜呜的就往屋里头灌雪,你们工程队这是咋干的活呀,小瘪犊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偷工减料了?”
“大哥你不带这么瞎说的,你才给我多少钱啊我就贪污,就那仨瓜俩枣建的屋子能挺到现在,那都已经是弟兄们手艺好了,我特娘的要是再往自己兜里揣钱的话弟兄们就得住草房子里去了。”
边上一人不太高兴的怼了小刘一拳:“怎么跟大哥说话呢,尊重点知道不?”
“这特么是尊重的事儿么,一共就那么点材料,那么点银子,谁能干谁干去,这工程队我是整不了了。”
说罢,那小刘负气似的就把两个手往袖子里一插,撅着低梗着脖子烤火。
为首之人叹气道:“行了,完犊子玩意别使小性子了,刚才说你偷工减料也就是一时气话,咋还当真了呢,我知道你有难处,可再有难处这房子总得修呀。”
“知道了,一会我找几个弟兄,去河里挖点黄泥,和了草给他们先糊上,不过挺不了多久,不想冻死人的话,岛上还是得重新把砖窑烧起来。”
为首那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也知道弟兄们现在日子过的都苦,但这只是暂时的,只要咱忍一忍,会过去的,以后会,我保证。”
见众人谁都不搭理他,他一时也有点尴尬,因为这种承诺他已经做了太多次,没人再当一回事儿了。
“这次我是说真的,你们相信我,这种鬼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众人还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应和着,明显不信,只有几个聪明人,闻言却微微皱起了眉,其中一个资历老胆子大的,更是直接就问了出来。
“大哥,您不会是跟皇太极已经接触过了吧。”
为首之人闻言一窒,却只是低头扒拉着火,没说话,却是已经与默认无疑了。
却见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大汗砰的一脚就把火盆给踢了,破口大骂道:“尚可喜!你敢降金?”
原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尚可喜,后毛文龙时代最强的几个老大之一,也就是原本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满清平南王。
面对弟兄的职责,尚可喜只是微微的将身体缩了一下,然后亲手将火盆重新摆放好了,用铁钩子一个一个的正在燃烧着的木炭捡回了盆里,开口道:“虚与委蛇罢了,皇太极答应……下月给我白面六千石,只希望咱们不要趁机劫他后路而已,老吕,你手下的弟兄,是不是不用吃饭?”
“姓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今天你会收满清的粮食,明天就敢收他们的钱,后天呢?是不是还要帮他们屠戮我汉家同胞啊!”
边上有龙套解围道:“老吕!你这是干什么,你以为大哥他心里好受么?你以为在场就你一个人心里难受么?咱们这些弟兄,哪个跟鞑子没有血海深仇?就说大哥吧,大哥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咱们谁不知道?你老吕有骨气,不怕饿死,是不是你老吕手下的兄弟也跟你一样有骨气,宁愿饿死也不吃金人之粮?大哥有大哥的难处,就不能互相体谅一下么。”
那老吕不说话了,一肚子怨气的重新蹲下生闷气。
刚刚被训斥的小刘却说道:“人家吕老大是铜做的肠子铁做的胃,根本就用不着吃粮食,是不?”
“**崽子,什么时候轮得着你跟我这比比划划的了。”
“吕大哥,论年龄您比我爹都还要大上一岁,我本应该尊敬您,可咱是不是也稍微现实一点?我手里的石炭和木炭加在一块,勉强还够咱们岛上再烧三四个月,之后呢?烧什么呀,烧您对鞑子的满腔怒火?来来来,您帮我暖和暖和。”
见老吕不出声,小刘得寸进尺道:“我今天就说两句刺耳的公道话,投降满清,是咱唯一的出路,今时不同往日,自打这满清换了皇太极以后,对待咱们辽东汉人比之他爹那时候不知都已经好了多少,乡亲们多多少少的都能有一条活路,至于无故杀戮之事,更是已经数年未曾听闻,反倒是咱们,自毛帅去了之后,在岸上的名声是一日差过一日,老百姓惧怕咱们,远比鞑子更甚,呵呵,你们想效忠大明,可大明还认你们么?我退一万步来说,据我所知,明朝的那些老百姓,可是都特么吃不上饭了,倒是辽东满清管着的百姓,生活的更好一些。”
老吕低着头没吱声,手却从袖子里掏了出来,缓缓的放到刀柄上,尚可喜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厉声呵斥道:“老吕!你干什么?咱们这是议事呢!你要砍杀自家兄弟不成?”
“大哥你让开,我老吕没有当汉奸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