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天亮了。”
“师爷,给我整点水。”
穆师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逗一笔睡眼惺忪的眼睛登时炯炯有神,第二天了,明天元标统那个瘟神又要杀回来讨饷,可是军饷丝毫眉目都没有。
为今之计,没钱也要跑路,知县的活太凶险,昨天一天阎罗殿都逛了两三回,再待下去,恐怕性命轮不到元标统来取,早就魂飞天外。
惹出一身骚,悄悄地走为妙!
穆师爷被支走,大好时机!
只是那个元标统的爪牙黑虎行踪成谜,昨天情况一波三折,逗一笔完全没心情关心他的死活,陈疾被杀,不知道作为兄弟的他作何感想?
不管了,只要他不限制自己的行踪,他去哪儿完全不干自己的事儿。
一念及此,跑路的心情非常急迫,连在桌上躺了一夜,浑身酸痛都不管不顾了。
日上三竿,偷摸溜到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一路上两边商贩云集,大多卖的是农家用品,例如农具铁器,糕点包子之类的东西,稍微硬核一点的商品倒是让人眼前一亮,枪械土炮,不过一看就是那种小作坊私造的玩意儿。
土枪质量极差,打一枪枪管就会发烫,一个不留神儿直接炸膛,殃及自身,但就这种枪,在一群刀枪剑戟冷兵器之中,只有有地位的人才能用,别看杀伤力不大,摆在腰间,那是倍儿有面子。
土炮就更不用说了,沉重死板,撑死也就二十响的寿命,打完立马报废。
此时尚属清末,称得上香饽饽的先进武器,非汉阳造莫属,只是这种官造的高级货,只会在正规军的手中看到,少数土匪以高额价钱从官军手中购得,民间是极少的。
逗一笔兴致索然,站在人群中迷失了方向,他随意拦住一小贩,问道:“劳驾,城门口怎么走?”
小贩见逗一笔穿着斯斯文文,倒是脑壳有点问题,竟然连城门口都不知道,不耐道:“这条路走到尽头。”
“谢了!”
逗一笔许久没进食,腹中饥饿,想起昨日摆摊赚到二百二十两。
当时分给穆师爷七十两,给陈疾黑虎四十两,只剩下一百一十两,这里本应有大牛七十两,可是他当时执意不要,逗一笔携款跑路,连个招呼都不打,还真的觉得对不起他。
昨日白琅来之前,由穆师爷知悉,宋至理生前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家室累资丰厚,势力不小,商定让大牛去搬救兵,他到现在都没回,不知是否安然无恙?
但愿大牛吉人自有天相,话说回来,逗一笔应该担心他自己,虽说身上携带一百多两,对于寻常百姓家来说,已是一笔巨款,可是他人生地不熟,变数还很大。
他拿出些碎银两,买了一些包子,一顿狼吞虎咽,正吃着,偶然察觉对面墙角一双饥饿清澈的小眼神正在偷窥着,他叹了口气,小孩的身边是有大人的,只是大人一副愁眉苦脸,想来是家中遭难,失地破产的农户。
他拿出手中最后几个包子招手,示意那个小孩过来。
小孩见有吃的,急匆匆跑来,逗一笔把手中递过去,不等家长过来表示谢意就闪身走人。
不是他不想留名,他看见其他更多期待的眼神正跃跃欲试,再不走他会被那些乞讨的人团团围住。
时代如此,他只能帮助一个,但求心中无愧。
他自嘲道:自己也算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了!思来想去,待在城中,难保元标统不会大肆搜城,出了城,又去哪里呢?
如今世道,兵荒马乱,盗贼蜂起,县衙都能被土匪攻占,就他这小身板,在荒郊野岭恐怕活不过一个晚上。
就算这偌大县城,看上去人人面目可憎,眼窝深陷,呵欠漫天,大部分身形消瘦,活脱脱一个个大烟鬼。
稍微健壮一点的,个个凶恶的很,估计与其对视几秒,分分钟钟就会上来干架。
都是大爷,不好惹!
他正低着头,着急忙慌地赶路,迎面走来一个醉醺醺的酒鬼,走路东倒西歪,他向右避让,那酒鬼无意识地向右倾斜,他向左疾行,那人好不容易地控制身子,撑不过一秒,又往左摔,直到撞了个满怀。
真是德教未化,民智未开,当街烟泡成群,酒鬼横行。
逗一笔着急赶路,也没在意,没有丝毫责备,就略过了他。
万幸的是,古代建筑布局讲究方正,不需要拐弯抹角,逗一笔很快就见到了高墙深筑的城门楼子。
城门下,除了来往商客,还有一群特殊的人,穿着军服的守城兵,逗一笔有些想不通,昨日县衙被上百的乱匪侵占,从头到尾没有官军前来解救,更不用说王家被屠灭,这帮人仿若不见,完全是隔岸观火的心态。
逗一笔有些迟疑!
这些官军到底属于谁?
他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但是事已至此,天塌了他都管不着,也只好装作没事人,跟随着人群一同向城外走去。
“且慢!”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