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小姐说：“他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他这一生的时间、心血，还有那些痛苦。这都是他应得的。只要他需要，我们会尽量满足他。”

“那么说，傅先生也‘着相’了？”

“当然，只要你愿意。自欺欺人也是一种幸福的方法，那是人类的本事。”

马可想起了洪运奎和那些古人。自欺欺人，他还没见过有好结果的。

“为什么不出去，去看真的？”

“傅先生当然喜欢外面的世界，但那只会加深他的痛苦。”狄小姐往前走。“现在这些已经够他受的了。我们做这些也只能让他稍微好过一点而已。”

树林之后绿地之中是一个小院，周围种着一些不起眼的花。那些花显然是有人种上去的，却故意弄成像野花的样子。小院的中心就是那个木质房子，至少看起来是木质的，墙体涂着乳白色的漆。

狄小姐停在院子门口。

“我在这附近散散步，你自己进去吧。”

马可推开远门走进去，然后回头问：“你一直说傅先生，痛苦。那是什么？”

“时间。他被困在时间中了。”

“我不明白。”

“我想，由他自己向你解释会更好。”

马可穿过院子，那房门是纱制的简易门，虚掩着。马可拉开门走进去。

3

傅先生不像是个有条理的人，屋子里的摆设非常的随意，或者说混乱。到处都有养小动物的玻璃鱼缸，到处都有摞的高高的书籍，他似乎不知道有这种东西。玻璃缸有些用来养鱼，有些养的是蜥蜴，还有蛇，龟。

马可没有看见傅强，但他就在屋里，在那些杂乱无章的摆设中间。傅强听见了开门声，他朝马可喊：“在里面！”

马可不知道里面指的是什么方向，他沿着能走的地方走到迷宫中。绕过一只蜥蜴和一群乌龟，终于看见傅强站在一个最大的玻璃缸旁边，背对着马可。

“来，随便坐吧。”

他说话咕噜咕噜的好像嘴里含着什么。从身后看，他穿着格子衬衫和宽松的针织裤，他在给一箱蚂蚁喂食。那个蚂蚁的巢穴已经有很大规模，透过玻璃能看到那宫殿的大概。复杂，繁复。

“我喜欢蚂蚁，他们的工作跟我差不多。”

马可没太听清，他还在找能坐下的地方。

“看的出来，你喜欢动物。”

“我在刻意培养对动物的兴趣。你知道，当你离群索居，没有人陪伴，那么你就需要这些小东西。”

马可找到了一个凳子，旁边还有个圆形的桌。凳子和桌都很小，桌子只够放两本书，凳子只够放的主要部分。

马可坐下来，仰头看着傅强的后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这里。不觉得孤独么？”

“是很寂寞。”傅强放过了那些蚂蚁，走到另一边去喂一缸金鱼。“我需要离人远一些，不接触他们，不了解他们，就不用付出感情。动物简单，对于它们的生死，相比面人来说看法会完全不同。”

“可你不介意跟我交往？”

傅强没马上回答。他努力的给金鱼喂食。然后他说：“我们一直感情深厚，你不记得，但我忘不了。我的生命中很多记忆都是关于你的。嘿，我也没法子。”

马可遇到的人总是说些听不太懂的话。好在马可已经习惯了。

“你好像喂食过多了。那些金鱼世世代代被人饲养，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吃多少。你会撑死它们的。”

傅强停手了，他又放过了那些鱼，停下来，做好准备，然后转身。傅强的嘴边叼着半截正在燃烧的香烟。

“其实……我只是在掩饰内心的激动。紊乱，难免就会有意外。”傅强回头看了看，看看那些鱼会不会撑死。

“我们刚才还见过，你当时不怎么激动。”马可说。

傅强耸耸肩：“不一样，不一样。这次见面意义重大。”

马可也撇了撇嘴：“好吧，看起来很公平。”

两个人开怀大笑。

傅强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只凳子，搬过来，坐到马可对面，马可的椅子稍微高了一些。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傅强随手找来一个烟缸，一手端着烟缸，一手捏着烟头。

马可说：“谢谢你救了我，还有我的朋友。”

傅强摆摆手：“不必谢我。这只能算作我对你的报答，那也是我的任务。不应被你感谢。”

“报答？”“任务？”

“是。”

马可等着他说下去。

傅强说：“怎么说呢……如果不是你，可能我早就困闷而死了。又或者会疯掉，被人们送到精神病院。在我小时候，你找到了我，带着我，像父亲一样。然后我的人生才如此有意义。”

又一个老儿子？马可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他有些不知所措。

“二十几年前，那个事件。我没有亲自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