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舅。”严徽道,“四岁开始跟着他学马步,学刀剑拳棍,学骑射。还学了凫水,掌舵驶船,星相……”
“你娘舅是做什么的,这么厉害?”沈默一脸憧憬崇拜。
“普通生意人。”严徽忽觉话说得有些多了,忙灌了一口甘露,“他养了许多镖师,跟着镖师们也学了不少。”
“是什么生意?”沈默好奇得都顾不上啃羊腿了。
严徽看他天真的模样像足了缠着自己讲故事的弟弟,心中一软,道:“有几艘小渔船,来往琼州那些岛屿之间,贩卖些粮布药材。”
沈默听着十分向往,“打小我就想着将来有一天能够走遍大江南北,甚至北上出关,去塞外部落奔马放羊,或是南下出海,扬帆追风,日行万里。”
“我又何尝不想?”严徽长叹,眼中映着的月色像是随着小船远去的渔火,飘飘摇摇,“可惜自从先帝下了禁海令,不准片帆下海。听说如今海边只有渔船能在近海来往捕鱼,再也没有商船远航了。”
沈默跟着他一起叹气,放下了羊腿:“严大哥,我都有些想家了。”
严徽笑着猜:“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
沈默点头,白皙圆润的脸满是思乡的忧愁。
严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揽着他的肩说:“雏鹰总有离巢日。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已经离家渡海,在惠州的学院里读书了。那时候也极想家。”
惠州和琼州虽然隔海相望,但是民俗方言都有极大不同,且惠州人也瞧不起琼州人,讥笑他们是番邦后裔,海盗杂种。少年严徽为此没少和学堂里的学生打架。
少年们也知道约在学堂外的后山,一对一单挑,受伤自负。师长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严徽这种矫健俊美的弄潮儿,哪里是学院里那些自幼就拘在家里背书的文弱少年能比的?自然屡战屡胜。到了最后,竟然成了学院里一位骁勇有名的神话人物。
所以严徽如今受了赵长鹤和赫连斐的挑衅并不以为意,不是他息事宁人,而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挑衅,比之当年同窗直接指着鼻子笑骂的羞辱,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见过怒海惊涛之人,哪里把江浪微澜放在眼中。
见过海上明月的人,又怎么会瞧得起深宫寂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