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天前叶无尘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墨允抓住门框,忍住心底的恐惧,转身冲进竹林。
他不想让叶无尘死,叶无尘不能死,叶无尘死了……他怎么办啊?他可不就是靠着对叶无尘的仇恨,才走到今天的吗——
可是师尊,我真的有那么恨你吗?
下的雪越来越大,快要将地上本就不深的脚印覆盖,墨允快步走着,垂眸扫描着雪地,终于找到一些浅浅的、凌乱的脚步痕迹。
他飞身前往竹林深处,衣摆上沾了不少晶莹的雪花,雪太大了,那些脚印已经被完全覆盖,墨允扶着一棵楠竹,迷茫的往四周望了望。
飞奔的过程中被灌了几口冷风,嗓子干哑,开口有些艰难:“叶、无尘?”
他轻声道。
自然没有人会回答他。
墨允愣愣地站在原地,竹伞被他拽得死紧,如同溺水的人紧紧抱住浮木。
“师尊,你在吗?”
“师尊……”
“叶无尘!”
最终,他喊了一声,可回答他的只有簌簌雪落和呼啸林风。
冬风刺骨,稍微冷静下来的墨允闻到一点血腥,他又惊又惧的看望一个方向,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叶无尘,你不能死……”
刺骨苍白的雪地上倒着一个通体雪白的人,他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银白的发丝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他沉睡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
墨允跑到他跟前,盯着那张苍白俊美的脸,绝望的跪了下来,他身子前倾,小心的将手伸出去,又害怕的停在半空。
“师尊……?”
想要抚摸叶无尘脸的那只手伸伸转了个弯,扫去他身上的那层雪,然后环住他的腰,打算将人抱起来。
“尊上!你跑、跑那么快干嘛——叶仙师?”
魅狐脸上的玩笑之意尽数收住,徒留一脸震惊。
“仙师他……”
“闭嘴。”
墨允将叶无尘抱起来,盯着他腹部的伤口,冷冷道:“他已经不是仙师了。”
生剖灵核啊,叶无尘,你就这么想死吗……在魔界,我何曾虐待过你。
墨允沉默着将人抱回四季居,让魅狐去将封云鹤叫来,自己则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叶无尘。
“叶无尘。”
他喊了一声,床上昏迷的人自然是不会应的。墨允盯了一会儿,小心的拾起一缕叶无尘的白发,轻轻顺着。
三天前,这些发丝还是乌黑如泼墨,而今却已经霜雪似残年。
墨允有些失神。
叶无尘来魔界的两年,并未受过任何亏待,他甚至允许叶无尘在整个魔界大范围走动,完全没有将叶无尘当成阶下囚。
到底是哪令叶无尘不悦的呢,是……他吗?
叶无尘就那么讨厌他吗?
讨厌到想死的地步。
这么想着,封云鹤已经提着医箱过来了,他恭恭敬敬的向墨允行了一礼,然后淡淡看向床上那个昏睡的人。
“尊上,您叫我来是医治叶无尘吗?”
墨允从床边走开,给封云鹤让了个位置,“他取了自己的灵核,身子有些虚弱,你小心点。”
床上的人气若游丝,面色苍白,全然一副濒死之意,而封云鹤是知道叶无尘以前对墨允做的那些事的,因而他有些困惑:“尊上,叶无尘死了不是正合您意吗?”
墨允垂眸,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起身走出屋外,拎起那把竹枝伞,回头对封云鹤道:“我在这大概会影响你,就先出去了。等你出来时,我要看到一个完好的叶无尘。”
外面大雪纷飞,墨允撑那把伞,孤身走向竹林。
封云鹤望着他看似潇洒的背影,又看向那盆用火系灵力烧起来的炭火,最终沉默地抓住叶无尘的手,开始把脉。
墨允来到叶无尘晕倒的地方,蹲下身看着雪地上的那滩血迹,心里越发堵得慌。
他将伞放下,在周身结成一个结界,而后将旁边干净的雪扫过来,覆盖了那滩血迹,又用双手拍实了些。
做完这一切,墨允依旧盯着那块地,须臾,他又将旁边干净的雪捧过来,在地上堆成一个半圆。
但他好似还觉得不够,起身环顾周围,动身去别的地方滚了个三岁稚童那么高的雪球过来。
墨允将雪球压在那个半圆上,在雪地跪下,用灵力将雪堆烫出一个人上半身的形状,然后用手指细心刻画雪人的五官。
卧蚕眉、桃花眼、天生上扬的唇……
他像个刻画梦想的孩子,认真地将那个人的样貌画出来。
刻完了,墨允愣神,不知所措的盯着与叶无尘有五分相似的雪人。
墨允惊讶地往后倾,用两只冻得红肿的手支撑身体,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刻画的东西,他慢慢伸手,用食指碰着雪人的脸,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