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申振明细问曹盛忠对天下大势没有认识清楚,曹盛忠笑道:“大人此言却是何故?”申振明道:“朝中皇上疏于朝政,对天下苍生死活,祖宗社稷衰败更是弃之不问,而今盗贼作乱,江浙一带阉党势力更是突起,自古读书人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员外如今虽是远离庙堂。可令兄贵为定远将军,镇守远疆,精忠报国、劳苦功高不说,手底下更是猛虎良将居多,有朝一日拥兵作乱,只怕天下人难挡也!”曹盛忠原也料到申振明会用与大哥同朝为官作为说辞,只是不想这申振明更是造谣以曹盛志拥兵守疆,意图造反为挟。心中不禁一怒,但随即又想申振明不过是凭空造谣,若是撕破脸皮,只怕他在皇帝面前谗言,将大哥前途断送不说,牵连至己。于是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家兄手下虽是猛虎良将,那也是抵御外敌。于国于君,莫不是忠心耿耿,若是有叛乱之心,皇上也不会加升官爵。倒是大人你,肆意揣测忠良精忠报国之心,却是意欲何为啊,其心当诛啊!”
这厢申振明脸色早已难看之极,本是想以曹盛志作挟,欲拉拢曹盛志,不料却言出有失自己难以下台。乃愤然道:“员外都说皇上颇为糊涂,只怕皇上慧眼难识忠良啊!”申振明本是一州知府,平日端庄老成,稍有出言失意,竟失掉平日模样,气急败坏起来。曹盛志说道:“如今天下盗贼作乱,更要文臣辅君,武将守国。大人为国操劳,一片苦心,只是家兄虽是拥兵守疆,却也只为安邦守土,哪有造反作乱之意,大人与家兄在朝为官,更应为君分忧。不该谗言相揣才是!”申振明见曹盛忠如此说道,哪还能与其生事。于是说道:“员外说的在理,令兄忠心为国自是话下,可现今朝堂分庭,殃及地方,言外更应明哲保身!”曹盛志笑道:“明哲保身?何谓明哲保身?我一介草民,既顺天府,也应天府,而今却在知府府中与大人交谈,我还需明甚哲?保甚身呢?”曹盛志此话意思乃是:我既京城站东林一派,也金陵站阉党一派,而在你这苏州知府府内,也不用再说明自己是哪派哪党了。
那申振明又是何等聪明人,听罢便意会得他的意思。笑道:“员外胸有大志,腹有良谋,理当为国效力,何不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呢?”曹盛忠道:“此事说来话长,何况朝中已有像大人您这般孝忠有德之人辅佐皇上,我等粗鄙之人入不得朝堂。”说罢二人笑将起来,又谈一些互相恭维的话,而后用饭不题。
原来这申振明所言之事就是那万历四十三年宫中发生的梃击案。申振明原是内阁首辅大臣申时行之子,乃是万历十八年进士,后调任苏州知府。申时行向皇上提出立太子一事,被皇上驳回。而后来又受诸多大臣之请,屡次向皇上提出立太子之事,皇上颇为烦恼。申时行乃左右逢源,朝堂老臣所提之事均不向皇上提起,而将皇帝之态度对诸臣也是敷衍搪塞。后来事发,被内阁中书黄正宾上疏弹劾。惹得神宗皇帝大怒,遂将黄正宾革职,申时行见群臣激愤,乃向皇上辞官归家,回到苏州。于万历甲寅年去世。申振明跟随赵南星,左光斗等人于朝堂上大开言路,为民请愿。更是在立太子一事上不惧皇威,坚决反对皇帝弃祖法不顾。不料魏忠贤一干人,大肆拉拢江浙阉党以打击东林学士。曹盛忠乃是苏州大户,故而申振明几次三番上门寻访,旨在先将其拉拢过来,不指望其为他们作何事,只须他不随阉党一道,便已了得。
曹盛忠与申振明饭后小叙,不一会子便有人来寻申振明拟办公务,曹盛忠乃告辞回家。不料今日却是种下祸根,有诗为证。诗曰:
天运已定终有殃,期逢人力弄巧诓。
今朝难禁卷东林,岂料他日反招伤。
真个光阴似箭,果然岁月如梭。寒来暑往,展眼七年已过。昔日抓周孩童已长成垂髫小儿。这日正是天启三年九月初三日,曹盛忠坐于堂上询问曹世定学堂功课,只见曹世定背道:“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悌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国在齐其家……”背毕,曹盛忠道:“定儿,这篇文章你又有何见解?”曹世定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欲治国,先齐家。国与家不可分,自古文侯,先修己,再教仁。《周易》里讲: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大地厚实而能承载万物;君子博德而能普济生民。唯仁人能爱人,友亲邻,睦宗族,是谓齐家。德高而崇厚,爱天下人,治天下事,是谓治国。”曹盛忠面露喜色,说道:“这番见解虽有不足,但也可嘉。定儿,你记住,为人修德,义利二字,切不可乱,德本财末,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身之本在心。不论何时,仁义不丢……”讲至此处,只见曹世安喘呼呼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