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娶她。明珠千斛,红绸万里。江山坐在冰宫殿的瓦上,俯视着她的子民。除了冰宫殿一周的冰蓝色之外。是一片红色。红的刺目。
江山看着临府的方向,冷笑了一声。“不给他送点东西,还真是对不起他呢。”江山喃喃。她一扬手。就又站立到了那花树这下。江山的目光看向远方,看不出悲喜:“传朕旨意。赐护国大将军红烛两柄。宴尔新婚。”
“陛下,您还是多担心担心朝中事吧。儿女情长对您来说,不值当。”那个一直跟着江山的小宫女缓缓开口。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江山却是一皱眉头,袖袍一甩,几根冰锥子就嗖嗖地贴着她的裙面扎入地中。“朕在一日。便是一日的帝王。用不得你插手。”
到这时,那小宫女才服帖,规规矩矩地福身。膝盖被那竖着的冰锥刺入也不曾有一丝异样的表情。只是低着头。长睫遮住了她内心的感想,她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是。”江山晾了她一会儿。才不咸不淡地开口:“你下去吧。”
那小宫女才敢离开。
她走后,江山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何时。自己变成了如此暴烈的人?那小女孩儿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劝了她两句而已。身居高位,倒是把她的脾气都养大了。事事都得顺着她不成。有人把她捧得老高,在她自己的心里,当然也由不得别人的半分贬低了。
于是乎,她才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吧,她自己都厌恶的模样。
那临天,你可幸福吧。新婚燕尔,佳人在侧。你预谋了多久?为的是什么?临天,我不想再爱你了。江山眼中一片决绝。
北冰河很远,临天和楚朝歌的婚礼是在路上举行的。女帝那边催的仓促,可是婚礼却是不紧不慢的。那一条往北冰河的路,从云京开始,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家家户户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在一些地方,还放起了鞭炮和烟花,如同盛大的节日一般。
大家都知道,这是战神的婚礼,是那个一百年前驱逐鱼妖,一百年后击退猿人,赶走魔兽的大英雄,临天。他还淡泊名利,不去争那帝位,只是同美人神仙眷侣,双宿双飞去了。大家都是开心的,新娘也是,但是这一切事件的中心,临天,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兴奋。
他一点儿都不开心。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履行这个诺言。万家灯火俱亮时,他登高遥望,云京的方向。众人都只猜他是想家了。可是新娘却知道,他是在看冰宫殿里的那位旧人。但是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自从那女帝快马加鞭地差人送来了红烛两柄,他便开始魂不守舍,频频向天边望去。
楚朝歌心里突然有些愤恨。她恨江山,她霸占了临天的心。可是又恨不起来,那个女子,她清冷而决绝,如果自己是男子的话,首先爱上的,应该是那极具性格的江山吧。
但是没有那么多如果了。临天远望,楚朝歌也掀了盖头,出门陪着他。夜凉,她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稍微有风一吹,便咳嗽个不停。临天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了那个一袭嫁衣坐在院子中的她。他叹了口气,给她披上一襟披风:“夜凉。你快回去歇息吧。”
他的语气那么温柔,让楚朝歌突然溺死。就像是在水中挣扎的人,听见了水底美人鱼柔美的歌声,倏忽的迷了心智,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突然有泪糊上楚朝歌的眼睛,她微微的张了张口,想问他,他到底爱不爱她。
但是楚朝歌自己却也清楚地知道答案,他不爱。他只是为了那个誓言,为了那个誓言才娶得她。楚朝歌嫉妒地鼻头发酸,那个得到他爱的女子,还真是幸福啊。
“走吧,我答应过侯爷,要好好照顾你呢。”临天这句话却惊醒了那个沉醉在温柔幻境中的女子。是啊,这不过是他的一个誓言罢了。但是她出不去了。楚朝歌微微地低下头,娇羞的,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意味:“临天哥哥,朝歌想给你生个孩子。”
临天的眼睛里却是没有分毫波动,平静的令楚朝歌心碎。他声音平平淡淡的,温润如玉,却又拒人千里,就如同他的人一样。他说:“好。”楚朝歌突然有些难过。他若是推辞,若是不肯,甚至是翻脸都好,那她还会有一种自己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她还可以籍此来恨他。
可是他没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
可是他们就像陌生人一样。临天待她,如同待妹妹一般。他提醒她加衣,为她布菜,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和她恩恩爱爱,仿若神仙眷侣。只有楚朝歌才知道,他们不过是貌合神离,只是她的心,在临天身上。临天的心,却已经随着那千里之外的人一起,住在了冰宫殿中。
这样的两个人,真的可以行夫妻之事吗?楚朝歌蹙起了秀眉,让临天看了心中一痛。就是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失去了至亲,寄人篱下,他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依靠了。可是,他能给她的,不过也只是一个依靠罢了。
临天心心念念的人啊,现在正在她的书房坐着呢。那一大摞的折子垒在她面前。她突然烦躁地一本也不想看。只是把笔一撂,眉头皱起,暗暗地生气。至于在气什么,江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