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宅子里时光仿佛是停滞的,过得格外缓慢,阳光里的灰尘像金砂一般滚滚流动。程遥遥垂着脸,认认真真穿着手里的草珠子,脸颊在阳光里泛起一层瓷器般的光泽。
谢奶奶睿智而浑浊的眼落在她脸上,微微有些意外。
程遥遥这样美,这样年轻,一看就不是安静的性子,难为她耐得住性子陪自己这个老太婆。
奶奶这么想着,嘴里便出言试探了两句。
程遥遥把一串草珠子穿好摆在一旁,重新拿起一根线,笑道:“我小时候是跟外公外婆长大的,习惯陪着长辈。”
谢奶奶闻言更是意外,不由得多问了两句程遥遥家里的事:“你打小儿跟你外公外婆长大?你爸妈呢?”
程遥遥咬了咬唇,小声道:“我妈妈生下我就去世了。我家里还有一个后妈和妹妹。”
谢绯小声惊呼起来,眼神同情又关切地看着程遥遥。
谢奶奶有些讶异,打量着程遥遥。见她这样娇滴滴又漂亮,眉眼里都是被娇宠着才有的天真,万万没想到她有这样的身世。
谢奶奶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叹气道:“可怜见的。小小年纪……”
这时,门忽然被拍响了。
谢奶奶眼神一凛,谢绯惊得跳起来,差点打翻了草珠子。
程遥遥奇怪道:“你怎么了?吓成这样?”
谢奶奶沉声道:“小绯,说过多少次了,要沉住气。”
谢绯小鹿眼惊慌地闪烁着,拉着程遥遥的手小声道:“是不是他们知道哥哥不在家,又要来搜咱们家了?”
程遥遥心里一酸。谢家到底被骚扰过多少次,才能让谢绯吓得这样风声鹤唳?
程遥遥拍拍谢绯的手背:“你别怕,我去看看!”
门越拍越急。
程遥遥大步走到门边,对着门缝吼了一句:“谁呀?拍什么门?!”
外面陡然安静下去,过了会儿,一个孩子的嗓音响起来:“我是狗蛋,支书叫我来喊你一块去打猪草!”
“狗蛋?狗蛋是谁?”
“狗蛋是我。”
“你是谁?”
“我是狗蛋呀。”
“狗蛋是谁?”
外面的孩子哇呀呀喊了起来,像是崩溃了:“你到底去不去打猪草呀?你不去我可自己走了!”
谢奶奶出声道:“别逗孩子了,那是隔壁家的狗蛋。”
程遥遥忍住笑,谢绯也放下心来,跑过来开门。她抽掉门拴,把门打开,外头站着一个约莫**岁的小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短汗衫,晒得黑漆漆的,虎头虎脑。
狗蛋手里还提着一个破筐子,一看见程遥遥脸就红了,低头盯着自己破得露出脚丫子的草鞋:“打猪草你去不去?”
经谢绯提醒,程遥遥才知道村支书给自己安排的新工作是打猪草草。
程遥遥一头雾水:“怎么没人通知我?”
谢绯道:“前几天是哥哥替你打回来的。今天哥哥进城去了,就吩咐狗蛋来叫你。”
程遥遥看了眼外面的日头,说道:“我去。你等着我,我得换一身衣服。”
“真麻烦!”狗蛋语气凶巴巴的,一脸不耐烦,“我不等你了,我先走了!”
话虽如此,还是背着手站在门口等。
程遥遥着急忙慌的跑回屋里,换了一件长袖罩衫和长裤,穿上解放鞋。又翻箱倒柜的找谢三给她编的小斗笠。
临出门了,她又叫:“我没有筐子怎么办?”
谢绯跟在她后头乱转,忙拿出一个筐子:“哥哥昨天晚上就给你编好了,你带这个。”
谢三连夜给她编的新筐子,又漂亮又轻巧,程遥遥满意地背在身上,点点头:“那我走了。”
才走到门口,谢绯又追出来把水壶递给她:“姐姐,水壶水壶!”
狗蛋已经不耐烦地走到了巷子口,,学着他爸的样子摇头晃脑,女人真麻烦!
。谢绯也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冲程遥遥挥手。,程遥遥冲他摇摇手:“我会早点回来的!,等会回来做晚饭!”
谢绯羡慕地看着程遥遥离开了,好久才回到院子里,重新把门关上。
谢奶奶埋头穿草珠子,一边摇着头。才说她耐得住性子,现在又这么着急忙慌的,吵得人头疼。
外面的日头已经很大了,程遥遥戴着心爱的小斗笠,跟着狗蛋穿过巷子往郊外走,晒得晕头转向。
狗蛋才七八岁,两条小短腿走起来却比程遥遥快多了,那些难走的田埂小道如履平地,远远地把程遥遥甩在后头。
狗蛋又不是谢三,压根不会体贴程遥遥,遇到难走的地方也没办法扶着程遥遥。程遥遥都快哭出来了。
就在程遥遥快要崩溃的时候,总算走到了地方。
打猪草的地方是在一条河边,这儿流水潺潺,杂草和灌木长得郁郁葱葱。岸边有几棵很大的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