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胃口好着呢。”程遥遥把篮子撂下。
谢奶奶道:“热坏了吧?让小绯去把井里的凉粉端给你吃,浇上点蜂蜜,消消暑。”
谢绯丢下茄子干就要去端。程遥遥摇摇头:“不想吃。”
“怎么了?你不是一早起来就嚷嚷着想吃?”谢奶奶忙擦了把手,摸着程遥遥的额头,“是不是中暑了?”
程遥遥鼻子一酸,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睡会儿。”
“成,那去睡吧。”谢奶奶见她体温正常,松了口气道:“晚饭我来做,你多睡会儿。”
程遥遥便回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谢昭才回到家里。整个人汗津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衣服上结着盐霜,一回家先舀了瓢井水狠喝了一气。
“慢点儿喝慢点儿喝!这里有遥遥泡的茶,喝这个!”谢奶奶忙把茶缸塞进他手里,谢昭接过去仰头喝干了,茶水沿着喉结往下淌。
谢奶奶心疼地看着孙子:“累坏了吧?这样热的天儿,干活太磨人了。”
那茶水清苦,谢昭只觉耳目为之一清,四肢百骸里的那股疲倦和钝感消散不少。谢绯拧了湿毛巾来,谢昭接过来擦了把脸,顿时好受多了,眼神在院子里梭巡。
谢奶奶道:“遥遥在屋子里睡呢。”
谢昭没吭声,提着水去冲凉了。清凉井水冲刷了汗水和疲倦,谢昭甩了甩湿漉漉的短发,拿毛巾擦擦块垒分明的肌肉,把背心套上。
谢奶奶给谢昭端来一杯蜂蜜水和点心:“先垫垫肚子,晚饭就好!”
盘子里是程遥遥做的糯米糕和两块饼,谢昭问:“点心哪来的?”
谢绯笑道:“遥遥姐带回来的茯苓饼,可好吃了。”
谢昭没有吭声,碰也没碰那点心。
小院上空笼罩着霞光,谢昭见水缸里的水只剩一半,提着桶就去打水,谢奶奶在厨房里做饭,一眼瞧见了,忙道:“放下!你累了一天了,歇歇。”
谢昭充耳不闻,手臂肌肉隆起,几下就打了满满一桶水,提到水缸边倾倒下去。
“犟种!”谢奶奶小声骂了句,又扬声道,“昭哥儿,井里吊着凉粉,你端一碗给遥遥吃。”
谢奶奶说完就煎蛋去了,满以为谢昭会听话,没想到外头又响起倒水的声音。谢奶奶探头一看,谢昭还在打水。奇了怪了。
谢奶奶回想起程遥遥回来时那恹恹的模样,再看眼自己孙子这倔驴的样儿,明白过来,这两个冤家闹脾气了!
谢奶奶摇摇头,跟谢绯道:“小绯,你去。遥遥刚才回来样子就不对头,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
木桶哐当扔在了水缸里。
谢绯本来蹲在灶台前烧火呢,听到这话就要出去,谢奶奶道:“没你事儿,烧火。”
谢绯奇怪道:“可……”
谢奶奶冲她摆摆手,又指了指外头,笑得意味深长。谢绯眨着小鹿似的眼睛,似懂非懂。
谢昭把井里的篮子提了起来,拿出一个盖碗后把篮子又放回去。
盖碗里是绿色的凉粉,冻豆腐似的颤巍巍,晶莹剔透。用刀子切成小块,浇上一点儿蜂蜜,凑近了就能闻到那股凉津津的香。
谢昭捧着一碗碧绿晶莹的凉粉,轻轻敲了敲程遥遥的房门。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
谢昭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程遥遥房间里清凉无比,桌上摆着茉莉花和薄荷叶,暗香浮动。窗户里投进夕阳,光线昏黄暧昧。床上挂着一只崭新的蚊帐,蚊帐钩子放了下来,隐隐绰绰只瞧见一道纤细身影趴在床上。
谢昭把碗放下,碗勺碰撞发出轻响,床上的人也没有动静。
谢昭轻轻撩起蚊帐,只见程遥遥面朝下趴着,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小被子乱糟糟的一团,睡相差极了,一只雪白赤足伸出了蚊帐外。
谢昭居高临下看着她:“睡着了?”
程遥遥一动不动。
谢昭捉住那只脚塞回帐子里。才松手,又伸了出来,还狠狠蹬了他一脚。
谢昭面无表情,伸出手指在那雪白足心挠了挠。
“你!”程遥遥嗖地收回脚丫,抬起头来,怒视着谢昭。
谢昭指了指那碗凉粉:“奶奶让我端来。”
程遥遥脸颊带着才睡醒的绯红,初开海棠似的,娇气地一撇头:“我不要吃!”
谢昭顿了顿,没吭声。
程遥遥气哼哼抱着手臂,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谢昭来哄自己,偷偷转头一看,屋子里空荡荡,哪里还有谢昭的影子?要不是那碗凉粉还在,程遥遥都要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了。
如果不是幻觉,谢昭怎么可能对自己这样冷冰冰的?
屋子里霞光渐渐暗下去,程遥遥抱着小竹枕,偷偷蹭掉眼角的泪水,她想回家了。
程遥遥开始了和谢昭的冷战——单方面的。尽管程遥遥每天都用仇视的目光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