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扬武一边说着说,一遍忍不住就想叹气。
不过他看了看屋内地上跪着的那些人,终究没有发出长叹。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原本蒸蒸日上如日中天的大清国国势,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如今这个三面临敌的局面。
这个局面,若说是危机四伏,仿佛有点过了,可若说只是捉襟见肘,仿佛又避重就轻了。
其实在费扬武的心里,他对这个局面也有一个觉得更准的判断,那就是内外交困。
可是这个话,他又不敢轻易在众人的面前说出口。
毕竟他是宗室出身,而在场其他人说白了都是家奴,都是奴才。
他很敏锐地认识到,自己不能再涨敌人的威风,灭自己人的志气了,所以果断闭了嘴。
“可是,主子爷,咱们兵马并不少,总不能一直守在城里,按咱螨洲的规矩,也没有一直守着不出的道理。”
眼见费扬武终于停止了“抱怨”,一直跪在一边没说过话的梅勒章京额罗赛臣突然说了话。
“而且,奴才听旗下汉人包衣报告,说鸭江每月初一十五有大潮,江口出水不畅,江面将会上涨,届时南蛮水师大船即可从江口直抵此处江面。
“咱们的城防,照比从前,虽然加高加固了不少,可是南蛮水师大船,若是载了重炮从江上来,发炮攻城,我们就是守在城里,恐怕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梅勒章京额罗赛臣身材粗壮,满脸的络腮胡子也盖不住他满脸的横肉,虽然才年不到五十,但却是眼下正蓝旗里已经为数不多的、在老奴奴儿哈赤时期就立过不少功劳的老将了。
对于别人的建言,费扬武可以不听,甚至可以当面呵斥。
可是对于这个辅左自己好几年的父辈老将,年轻许多的费扬武却是一向以礼相待。
此时他听额罗赛臣这么一说,满脸忧虑地点了点头,难得地表示了认可。
而额罗赛臣的话,显然也再次鼓励了之前力主过江夜袭的那个蒙古甲喇章京恩格图,只见他小眼一瞪,再次对费扬武说道:
“主子爷,算日子,今天可就是四月十三了,若是十五真有大潮,南蛮子水师大船像去年那样直抵城外江面,咱这里可就危险了!
“莫不如就叫奴才率军绕道上游水浅处,连夜过江,然后从鸭江东岸南下,天亮前攻打南蛮子在江东新建的大营。
“南蛮子兵马素来胆小,以往只敢据城固守,从来不敢野战,主子爷只需给奴才两千马甲兵,必能将南蛮子江东大营一战击溃。
“到那时,没了南蛮子马市岛江对面的大营,南蛮子水师很可能将闻风而逃。就算到时候镇江堡以南的南蛮子水师不明就里,还敢沿江北来,咱们也不必担心他们登陆上岸了!
“而且,那时主子爷率军守在城内,奴才率两千马甲兵驻军在外,就是借给南蛮子水师几个胆子,他们也绝不敢上岸!”
恩格图出身于草原部落,善用骑兵,也喜用骑兵。
他和他的蒙古甲喇,多是没有重甲的轻骑,来如如风,行动快捷,最擅长的战法就是偷袭和追击,而最不喜欢的,就是守在城里。
一方面,城内地形狭小,他们的马甲兵发挥不了自己的作用。
另一方面,在外面天大地大,随时可以策马奔腾,他们反而才有安全感。
当然了,也是以往面对明军野战的胜利经验,给了他巨大的信心和勇气。
“额罗赛臣,你的看法呢?”
面对恩格图的坚持,本来反对夜袭明军营地的费扬武,有一点动摇了。
毕竟额罗赛臣方才说的,他也意识到了,他也担心明军水师
大船载着重炮抵达九连城附近江面以后自己面对的局面将更加复杂更加危险。
但是恩格图麾下的五个牛录马甲兵,是他手里的主力人马之一,一旦撒出去了,他的兵力就少了三分之一,这让他心里没有底,不得不询问老将额罗赛臣的意见。
好在额罗赛臣已经有了定见,他见费扬武问他,立刻答道:
“主子爷,十五日江上是否有大潮,虽然奴才以往没留意,并不确定,但是这一点事关重大,所以奴才建议主子爷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
“至于恩格图的主张,想法是对的,奴才是赞成的,不过今夜已经过半,且南蛮子今日刚到对岸立营,夜里不可能没有防备,所以今夜不能去!”
“那你的意思是?”
“奴才的意思是,今日后半夜可令恩格图带其麾下五牛录马甲到叆哈河上游,找水浅处渡河,天亮前绕道鸭江上游择机过江,明日上午趁南蛮子在江东筑城之际,突袭其沿江营地!”
额罗赛臣这么一说,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