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身为奉命大将军睿亲王的多尔衮,自然不可能如同凡夫俗子那样将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
尽管在他的心里面懊悔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但他最终仍旧保持了理智,只怔怔地看着济尔哈朗,等待他的进一步确认。
郑亲王济尔哈朗可没有他那么多愁善感、心思细腻,当下径直说道:“没错,若以本王的判断,事实当是如此。只是我大军粮草已尽,且后路堪忧,围歼杨振金海镇主力的时机,已然失去。当此之际,睿王爷更应痛下决心,尽快撤军北归!”
再次说起撤军北归的话题,郑亲王济尔哈朗昂首说道:“杨振主力现身复州城南,恰说明其北上我后方的水军,只是其一路偏师而已。
“就算这一路偏师全都上了岸,他们又能有多少人马?!就算他们在我大军撤退的路上设有埋伏,本王麾下镶蓝旗近万披甲马军,也足以一举踏平他们,又有什么可惧?!”
说完这话,济尔哈朗冷哼一声,转身甩袖离去。
多尔衮见状,愣怔良久,最后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尔后环顾一圈大帐中的巴牙喇侍从,叹口气说道:
“的确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你们马上去传本王的命令,驻永宁监城一带的大军,立刻拔营北归!”
济尔哈朗带来的消息,以及在他面前的表现,让心有不甘的多尔衮彻底死了心,知道已经失去了一举剿灭金海镇的可能。
当下他一边对随侍的亲军巴牙喇发布了命令,一边起身收拾弓箭腰刀盔帽等物,准备离开。
而帐中侍立的一众侍从巴牙喇们,则提前一步离开了大帐,纷纷前去传达多尔衮的军令去了。
多尔衮收拾好了武器,披挂好了盔甲,走过恭顺王孔有德和正蓝旗汉军固山额真巴彦的身边,来到大帐门口,突然回身对他二人说道:
“你二人统带重炮队伍随后起行,能跟上,尽量跟上,若跟不上,就按之前部署做,叫饶余郡王阿巴泰一路护送你们!
“对了,你二人马上传令给饶余郡王,叫他立刻撤兵回来,全权负责护送你们所部炮队辎重北上。可以告诉他,你们今晚如若不能按期进抵熊岳城废墟内宿营,也当进抵至浮渡河北岸的许官堡旧地下寨。
“虽然杨振金海镇的主力才到复州城,暂时不必担心后头有追兵,但你们车跑沉重,行动不便,前方撤军路上有没有伏兵仍未可知,不能不小心防范!”
“奴才遵命!”
孔有德、巴彦二人面对郑亲王济尔哈朗的怒火已经噤若寒蝉了。
此时听闻杨振亲率金海镇的主力已经抵达复州城,他们的心中更增加了一些慌乱,面对睿亲王多尔衮的命令,自然不敢说一个不字。
而多尔衮发出了命令之后,也不再多言,一甩手,离开了大帐。
恭顺王孔有德和正蓝旗汉军固山额真巴彦见状,也紧跟着出了大帐,忙不迭赶回自己的队伍当中,督促着刚刚赶至永宁监城旧址的重炮队伍继续赶路。
经过了这个插曲,浪费了几个时辰,又探察到金海镇真正的主力北上,多尔衮麾下各部人马撤军北归的心思,变得更急切了。
先是从南面设伏地先一步撤军回来的济尔哈朗镶蓝旗人马,风驰电掣般地绕过了永宁监城旧址,一路往北疾驰而去。
然后是休整了两个时辰兵强马壮的正白旗大军,簇拥着奉命大将军睿亲王多尔衮的旗号,涌出了在永宁监城旧址内的临时营地转头北上。
再然后则是在驿道上排成了长龙的一门门重炮和辎重车辆,被筋疲力尽的辕马拖拽着艰难前行。
当然了,不得不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却是憋了一肚子气却无处发泄的饶余郡王阿巴泰,以及阿巴泰所率领的损失相当惨重、且处处受到多尔衮排挤的正蓝旗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