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说话的时候,杨振本能地就想反驳,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还是不说为好,当堂顶撞上官,特别是祖大寿这样的上官,会有很多麻烦。
而且,他也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眼下也想听听众人的议论,看看其他人对他都是什么态度。
祖大寿说完了话,巡抚方一藻,左手轻轻拍着座椅的扶手,右手轻捋着下巴上的长胡子,思考了片刻,说道:
“杨振悍勇之名,本抚院也知道,这次本抚院请命,让他充任宁远副将,就是取他一个悍勇忠勤!
“只是杨振所部,眼下不足二百之数,而围困锦州、松山之建虏,则足有数万之众!本抚院甚是担心,杨振率部,未抵松山之郊,即遭重重拦截!其部,人寡而敌众,若其不能胜,则两地士气必为之更沮!如之奈何?”
方一藻的意思也很明显了,他不想让杨振本人和杨振的人马去。
因为,这是方一藻这个辽东巡抚目前在宁远城里唯一能够指挥得动的一支力量。
但是,祖大寿的意思,方一藻却不敢断然反对,场面顿时陷入僵局。
实际上,祖大寿也不是很担心锦州城,因为他对锦州很了解,他的一堆弟弟和亲信部将,都被他留在了锦州,同时锦州城池高固、驻有重兵,建虏强攻不下来。
他的本意,只是送信,而且主要是给松山城送信,告知宁远援军即至,好叫松山城内的金国凤所部三千人好好坚守。
因此,他并不是非要让杨振率部去主动冲击敌军,去送死,而是取他的悍勇,冲破建虏巡哨拦截,冲至松山城下。
至于最后杨振能不能顺利冲进城里,他则不考虑,冲进去固然好,可是冲不进去,能把消息传进去也就足矣。
此行风险很大,可谓九死一生,兵派多了,不仅速度慢,而且一旦失败,徒增伤亡,这就是祖大寿的考虑。
但是巡抚方一藻的想法也没错,既然派人去了,那就得尽量把这事办成,以二百人救援松山,又怎么可能办成?!
巡抚方一藻说完了那些话,祖大寿沉吟不语,这个时候坐在方一藻这边的第一个文官说话了。
“祖大帅!巡抚大人!邱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振闻声看向说话的文官,心里说:“果真是邱民仰!这人可以,是个君子!”
只见邱民仰出声之后,祖大寿、方一藻都是点头,示意他可以说。
于是邱民仰说道:“总镇大人、巡抚大人救援松山锦州之本意,邱某自是清楚,但是既然有了救援、解围之名,即便只是一支先锋,二百人也确实太少!说将出去,恐怕朝中弹劾辽东文武避敌畏战之声又起啊!若是如此,反倒不如不派为上!”
邱民仰说完,另外一个文官也跟着说道:“某辽东分巡道张斗,赞同邱大人的意见!派二百人,去救援数万人围困的锦州和松山,令人闻之,简直如同儿戏!”
杨振看着那个山羊胡、小个子文官,听他自称“分巡道张斗”,判断他应该就是后来松山城陷后被杀的那个文官张斗了。
这人倒是个正人。
张斗说完话,祖大寿眉头一皱,祖大寿那边的将领们也都是脸色不快,都对张斗的话不满意。
这时,只听那个坐在最外面的四十上下、一表人才的文官说道:“巡抚大人!总镇大人!学生袁枢,充为朝廷督饷郎中,在巡抚大人和祖总镇面前本不敢言兵,只是此次救援松山,解围锦州之事,朝野上下极为关注,且大敌当前,宁远一举一动,皆至关重要!
“吾辈不救松山则已,若救,则必期之以成!若三心两意,徘徊于救亦可、不救亦可,成亦可、不成亦可之间,则危矣!学生一点浅见,请巡抚大人、总镇大人三思!”
这个人居然是袁枢!
杨振静静地听了这几个文官的话,心里略略感到欣慰,看来目前崇祯皇帝为辽东安排的这几个文官都还不错,没有那种迂腐不堪、大言不惭的蠢货,也没有那种只知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小人。
事实上,到了崇祯十二年,那种依靠攀附权贵或者依附朝中大佬上位的文官,都已经不敢再来辽东了。
这个时候凡是敢来辽东的,还都算是眼下大明朝文官之中的优秀分子。
宁前兵备道邱民仰、分巡道张斗、户部派驻宁远和“觉华岛”的督饷郎中袁枢,先后都发了言,而且都是支持巡抚方一藻的说法,变相地给祖大寿的说法提了一堆意见。
祖大寿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他也不是糊涂人,他也知道他的说法不足以令众人信服。
别说这个决定被报到朝廷上了,就是在辽东本地,以二百人救援松山,解围锦州,任谁说起这个事,也说不通啊!
而杨振,也知道历史上并不是单独由他率领所部二百人救援松山城,因此,在一阵紧张慌乱之后,终于又淡定下来。
果不其然,巡抚方一藻以及其他文官纷纷表达了反对的意见之后,祖大寿终于又开口说道:“诸位大人所说都有道理!本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