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芦苇荡里的大火一直在燃烧,整个小凌河河口南北的芦苇荡,全都由于火势的蔓延而被点燃了,直烧得这方天地一片火红。
由于大火焚烧而形成的草木灰随风飘散,在这片天地之间如同下雪一般,扑扑簌簌地下个没完没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东方已经发白发亮,新生的朝阳已经在海平面上若隐若现的时候,正对着沙洲岛的那片芦苇荡,才算燃烧殆尽,明火渐渐熄灭,只是仍旧冒着灰白色的浓烟。
过去高大浓密、一望无际,不住地随风起伏摇摆的芦苇荡,被烧成了一片乌漆墨黑的丑陋海岸线,只在近海处留下了一片片芦苇根。
杨振一夜担心杨占鳌和郭小五他们,再躺下之后,总是睡一阵子就醒一阵子,再也没能重温之前的旧梦。
到了天快亮了的时候,杨振想着杨占鳌他们一夜未回,猜测着他们会不会已经牺牲在芦苇荡的大火之中了。
毕竟大火无情,而由燃烧形成的浓烟更加无情,稍微不小心点,就有可能失陷在芦苇荡里。
正当他对这个问题越想越悲观,越想越觉得杨占鳌等人情况不妙的时候,突然听见地窝棚外面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杨把总!?你们回来了!太好了!大人昨晚担心了一夜,刚刚才又睡着!大人要是知道你们回来了,一定高兴!”
严三兴奋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一些,但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杨振的耳朵里。
听见这个声音,杨振掀开盖在身上的破棉被,迅速钻出了地窝棚,刚爬上地面,就看见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个头发凌乱、满脸漆黑的汉子,站在不远处严三的面前,正在笑着小声说话。
两个像是刚从煤灰堆里钻出来的汉子,见了杨振,都是一笑,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
仔细一看,两个人可不正是杨占鳌和郭小五吗?!
杨振激动之下,连那双破靴子也顾不得去穿,就光着脚跑了过去,先是杨占鳌,然后是郭小五,挨个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杨振什么话也没说,杨占鳌和郭小五也没说话,但是杨振的拥抱见礼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对于现在的这些部下,杨振从来也不吝啬于敢情上的表达,他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将他们每个人都视作手足兄弟。
这些人,可是他在这个乱世生存下来、发展起来的唯一本钱了,由不得他不重视。
而他的这些做法,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不仅迅速激励起了老部下们的报效之心,而且也很快就得到了新部下们的衷心拥戴。
郭小五就是如此,他看见杨振这个朝廷钦命的副将,暂编宁远先遣营的主将,听说自己回来了,竟然在大冷天里光着脚跑出来迎接,而且像拥抱杨占鳌这个老部下一样,拥抱了自己这个借调过来帮忙的临时部下,心里的激动与感佩就不用说了,只恨自己没有早点遇上这样的上官,只恨自己没有这个福分一直在杨振的麾下任职。
“大人!这一回我们有负重托!没能及时赶回来报信!方才听说岛上还因此乱了一阵!幸得大人稳住了阵脚!要不然卑职等人的罪过,可就百死莫赎了!”
杨占鳌与杨振见礼完毕,立刻就对杨振说道:“我们也确实没有料到,那鞑子首领竟然下手这么快!当时我和郭小五就在芦苇荡的边沿,想要就近看看鞑子首领长得什么模样!却不曾想,那人到来之后,才几句话的功夫,就要下令烧了芦苇荡!
“幸亏我们见机早,虽然听不懂鞑子说话,可是一看见鞑子骑兵正准备火箭,立刻就往回跑了!也多亏风向是往西刮,要不然的话,跑得再快也跑不过火啊!——
“那之后,我和郭小五想着将功赎罪的事儿,也惦记着害怕鞑子在趁乱进攻,就在船上待着,专挑那没有起火的芦苇荡钻,一直坚持到了天亮!
“其实,鞑子烧了芦苇荡,也好,我们也不用再麻烦往西边哨探了,只要天气晴好,站在这个高处,鞑子人马的动静大了,我们直接就能看见!”
杨占鳌最后说的倒是没错,杨振听了他说的话,转头望西看了看,只见原本被芦苇荡挡住的视野,确实一下子开阔多了。
只是现在芦苇荡地带的烟雾缭绕,还看不了太远,不过若是鞑子今日敢来进攻,走不了多远,就会暴露在杨振一方的视野之中。
所以,鞑子烧了芦苇荡对杨振这边儿来说,既有弊的一面,也有利的一面。
杨振就站在杨占鳌的身旁,听他说完了话,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对他和郭小五说道:“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你们没有什么罪过,也没有辜负我的重托!只要你们平安回来,可比什么都重要啊!”
杨振说完了这些话,杨占鳌和郭小五又是躬身行礼,杨振连忙拦住两人,接着说道:“你们方才说到的鞑子首领是怎么回事儿?是鞑子首领黄台吉亲来,还是松山城外其他坐镇指挥攻城的鞑子主将亲来?!”
这一回,是那个郭小五抢先答话:“回大人的话!昨日午时过后,大人带领先遣营人马撤离之后,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