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图赖,正是瓜尔佳-图赖。
现在隶属黄台吉亲自直领的满洲正黄旗,而且是现任的满洲正黄旗巴牙喇纛章京(纛读音为“道”)。
也就是后来的护军营统领,正是黄台吉在满洲正黄旗里最信任的将领之一。
让他去找礼亲王代善、三顺王,以及武英郡王、饶余郡王去传达黄台吉口谕,不需要黄台吉的手谕或者其他书面的命令作为信物。
黄台吉目送图赖转身离去之后,又是叹了口气,然后转而看着其他几个有点惊疑不定的近臣说道:
“南朝援军主力至今不至,朕之围城打援之谋,也告无法实现!而锦州与松山城池坚固,一时之间也难以骤下!
“小凌河北后营粮草被烧,朕的大军在松山军前本已不能持久,昨日阿尔萨兰中伏,噶布什贤超哈全军覆没,海岸处炮声隆隆,爆炸之声更是声闻松山城下,城中守将亦必闻之!
“想来金国凤、夏成德等人见此,守城之心恐怕也要更为坚决了!既然如此,朕留下来又有合益?!”
黄台吉说的这些话,既像是在说服其他人,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既像是在询问别人,又像是在自问自答。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几个近臣,达尔汉、拜音图、索尼、谭泰、尼堪,相互看了看,还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黄台吉看了看他们这些人,终于直接点名问道:“达尔汉!你是朕钦命的镶黄旗总管旗务大臣,这一次阿尔萨兰兵败身死,镶黄旗巴牙喇营里四百多精选噶布什贤战死,你可有什么说法与朕?”
达尔汉与黄台吉年龄相仿,大约五十上下,算得上是黄台吉一直倚重的心腹人物之一。
他听了黄台吉的问话,把握不准话里的意思,但又不能不回答。
他转眼看了一下尼堪,见尼堪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肯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半步,对黄台吉说道:
“启禀皇上!镶黄旗巴牙喇营甲喇章京阿尔萨兰阵亡,连带着镶黄旗巴牙喇营四百二十六员噶布什贤超哈战没,实在是我大清近年来未有之损失!奴才身为皇上钦命镶黄旗总管大臣,责无旁贷,请皇上降罪处罚!奴才不敢有二话!”
达尔汉说到这里,连忙又撩袍跪在了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尼堪!你呢?!你作为朕任命的镶黄旗管旗贝勒,难道就没有什么话可对朕说的吗?!”
尼堪是黄台吉的大哥褚英的儿子之一,算得上是努尔哈赤的孙子、黄台吉的侄子。
只是努尔哈赤家族人丁兴旺,相互之间争权夺利、相互倾轧得厉害,相互间并不怎么顾念兄弟手足之间的亲情。
尼堪兄弟几个,前些年一直过得比较凄惨。
这几年间,黄台吉为了借助尼堪及其兄弟身为努尔哈赤长子长孙一系的特殊地位,来对抗日益壮大的代善一系、多尔衮一系,所以就刻意栽培了褚英的几个儿子。
作为褚英的第三子,尼堪年纪轻轻,也被黄台吉看中,封为了多罗贝勒,并且出任了镶黄旗的协管大臣,也就是管旗贝勒,并且让身为爱新觉罗宗室出身的他,分管了镶黄旗的巴牙喇营。
这一次本来是跟着前来立功的,却没有料到,结果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一个情况。
黄台吉本不想处罚他,但是不给个处分,却又无法向其他人交代,不处分他的话,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黄台吉又怎么处分其他人?
所以,考虑了一个晚上,黄台吉最后还是决定要有个说法。
尼堪先见黄台吉去质问达尔汉,以为黄台吉给自己找了台阶下,要让达尔汉分担这一次的罪过,但是骤然听到黄台吉又质问自己,当下有点慌张了,连忙上前,跪下说道:
“是臣领军不力,治军不严,兼且大大低估了宁远派来的这支援军,致使阿尔萨兰冲动行事、孤军冒进,中了明军的埋伏,致使臣巴牙喇营里四百多精选的噶布什贤超哈阵亡!眼下阿尔萨兰已死,其孤军冒进之责,臣自是一身担之!臣甘愿领受皇上处罚!”
尼堪情急之间说的这番话,其实暗藏了许多玄机,其他人听了也都明白。
当初尼堪派了全部的噶布什贤超哈前去追击徐昌永,知道的人还都说他胆子太小太谨慎呢。
当时,谁又能够料到,这个什么宁远先遣营竟然这么胆大,而且是这么个打法,还这么有战斗力?!
黄台吉也明白这一点,只是镶黄旗巴牙喇营里死了数百精锐的噶布什贤超哈,他不得不有个说法。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罪责,那就好办!达尔汉、索尼,你们记下朕的旨意,即日起,多罗贝勒尼堪之爵,降为固山贝子!免去固山贝子尼堪满洲镶黄旗协管大臣之职!
“另外,固山贝子尼堪罚银一千两,再罚没瓜尔佳氏阿尔萨兰家的全部家产,充作镶黄旗阵亡噶布什贤超哈之抚恤!着固山贝子尼堪,仍领镶黄旗巴牙喇营将功赎罪!”
听到黄台吉说完这些话,尼堪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这个处罚其实并不算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