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仕途来说,来辽东绝对是一场冒险,可是他还是来了,在他的心底里面,其实就是想要借此做出一番大事,以便达到一鸣惊人、出将入相的目的。
只是来了辽东之后,他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尤其是祖大寿的态度不冷不热,让他把握不准,要想靠祖大寿麾下现在已经俨然自成一体的祖家军,充当他入阁拜相的垫脚石,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因着各种不如意,本来已经有一些感到心灰意冷的方一藻,在今天早上意外接到了杨振的捷报,就在那片刻之间,已经即将熄灭了的雄心壮志之火,立刻就又熊熊燃烧了起来,渴望入阁拜相的火苗子,蹭蹭蹭蹭地直往上冒。
——你祖大寿不愿做我入阁拜相的垫脚石,没关系,不是还有一个杨振呢吗?这不是已经有了一封现成的捷报了吗?杨振所部要是真的烧了鞑子围城大军的粮草,鞑子兵马越多,他们岂不是就要退得越快?松锦之围,或许就此一下子就解了也说不定啊!?可就是不知道杨振的这个捷报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啊?!
这就是巡抚方一藻端着茶碗,看着大家的时候,心里真正所想的东西。
良久之后,还是袁枢率先打破了巡抚衙门二堂议事厅里的寂静,只听他说道:“抚院大人!杨振为人忠勤本分,其捷报或许包含了虚夸的成分,但是,其所说事项皆清楚明白,白纸黑字,生动朴实,看了起来令人有历历在目之感!若是全然作伪,以其一赳赳武夫,恐怕也做不到这点!”
说到这里,袁枢停顿了片刻,继而接着说道:“跟随杨振先遣营北上,帮着转运粮草军需的水师营守备官袁进,乃是先父当年在登莱任上的亲卫,这一次派船回来呈递捷报的同时,也让人给下官带了口信!说其亲历了炸开鞑子大营、火烧鞑子粮草的夜袭之战,并言先遣营捷报句句属实!——”
袁枢说完这些话,看见巡抚方一藻和另外两位辽东文官都在盯着自己,于是咳嗽两下,清了清有点紧的嗓子,接着说道:
“这些私底下带来的口信,其可信程度自然不如真凭实据!不过,以下官对先父这个亲卫的了解,他让人私下带来的口信,却也足以作为旁证,以供巡抚大人参考决断了!”
袁枢其实也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因为袁进让人随船给他带来的可不是口信,而是另一封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签字画押的书面信件。
信里,袁进毫不掩饰地表达对杨振的赞赏,也实实在在地记述了他们攻打鞑子粮草大营的经过。
虽然袁进对于先遣营最后上报的斩获和战果存有较大的疑问,但是就袁进本人参与了的那些事件而言,他向袁枢如实报告了事件的原貌。
所以,袁枢与在座的其他人不一样,他相信自己掌握了杨振捷报背后的基本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