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之后,众人放下了酒碗,开始一边吃肉,一边议事。
“协镇大人!围城的鞑子今天既然撤了,咱们松山城是不是得尽快把这个情况报到宁远去!鞑子围攻松山两个多月,发起攻城十几次,虽然我们没有割到鞑子首级,可是守城将士皆是亲眼见证,鞑子的死伤不可为不惨重!不管怎么说,这可都是一个大捷啊!”
杨振乍听见“协镇大人”四个字,以为是对自己说话,急忙抬头,却看见夏成德乃是对着金国凤说话,细一想,才明白过来。
金国凤虽然是松山城的主将,但他的职务毕竟是松山副总兵,下属在称呼他的时候也不敢径直称呼他为总镇大人,所以说来说去,与自己这个副将被人尊称为协镇一样,只能是“协镇大人”了。
对松山城往上报捷的事情,他不想过问,而且他也相信,有祖克勇和徐昌永在场,金国凤绝不至于埋没了先遣营的功劳。
若不是先遣营来到松山城外,金国凤他们还不敢确定鞑子到底是不是撤军了呢。
所以,听了夏成德的话,他就不再关心他们说什么了,只是埋头吃肉,忙着消灭另外一根羊排去了。
对于夏成德和吕品奇两个人,杨振的心里并没有太大的偏见,他知道这两个人后来投降满鞑子,是因为实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所致。
特别是吕品奇,是在松山城又沦陷,塔山城也被攻陷之后,才不得已开城投降的。
因为杏山就在松山和塔山之间,与两地分别相距几十里而已,松山、塔山沦陷之后,鞑子十数万大军包围杏山,他是一点胜利的希望也看不到了。
当然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是所有汉奸的托辞。
杨振绝不会因为他是不得已而投降,就会为这个最后做了汉奸的人平反。
现在他想要做的是,尽量不要让夏成德和吕品奇再一次落到原来他们所落入的那个万不得已的境地里去。
这两个人,既然能够作为金国凤守卫松山的左膀右臂,与金国凤一起坚守松山,以三千兵马硬抗鞑子数万大军,或许将来他们也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只要用好了他们,他们就很可能不会沦为开城投降的汉奸了。
杨振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终于在这场酒席上开始积极行动起来,拉着徐昌永和祖克勇一起主动出击,频繁地给金国凤、夏成德、吕品奇敬酒。
对于松山守城将领的各种赞美之词,更是张口就来,绵绵不绝,也拿出了后世各种饭局和应酬场合的劝酒段子,酒酣耳热之际,什么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给兄弟斟碗酒,什么大哥是天、大哥是地,大哥做人顶天立地,全都出来了,直夸得夏成德频频开怀大笑,也夸得金国凤和吕品奇一时间如同得遇知音。
包括金国凤的两个儿子金士俊和金士杰,杨振也没有“放过”,借着酒意,希望金国凤干脆将他的长子金士俊,派到自己的先遣营里任职云云。
此时的杨振,一改中午时分入城时的邋遢样子,不仅好好洗了澡、搓了泥,而且头发胡须,也都清洗干净、精心打理了一番,加上肩宽背阔、身材高大,灯火之下,越发显得英武俊朗起来。
而杨占鳌不知道从哪里花钱给他临时弄来的那件圆领窄袖青色袍服,穿在身上更是平添了一股子书生儒雅气质。
与众人一起围坐在这张八仙桌旁侃侃而谈,把同样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祖克勇都给比了下去。
金国凤、夏成德、吕品奇三人,此时也都知道了杨振的家世,知道杨振乃是世袭的卫指挥使,知道其祖父杨应元、其父杨国栋都是一时名将,而其叔父更是金国凤的老家宣府镇的总兵官,态度自是更为不同。
既然彼此之间都是有意结交,那么这个接风洗尘的宴席自是无比的成功,直到了当夜亥时,一桌人方才尽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