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亦谐和黄东来就这么一直逛到了戌时三刻(晚八点四十五分),到了这会儿,夜市便也接近了尾声。
古人的生物钟和今人比起来还是非常健康的,对那时的大部分人来说,熬到晚上九点时的感觉,就跟我们现在熬到午夜的感觉类似——就算兴致再高,也会开始打哈欠了(当然也有很多现代人整夜都很精神,要到天亮才犯困,是的,我知道你们存在)。
因此,这个时候,行人渐渐少了起来,路边的摊贩也开始陆续收摊。
不过,孙亦谐和黄东来的夜游,显然还没结束,甚至可以说刚刚开始……
两人都是名门之后,他们又怎会不知,但凡是大一些的州城,都会有通宵营业的“夜场”存在。
在大朙,绝大多数的“夜场”都是青楼,其中最有名的,要数江南沿海一带,坐落于上海县内的“星辉楼”;听说有很多朝廷大员甚至愿意冒着被罢官的危险乔装改扮去那儿玩乐,足可见其魅力非凡。
孙亦谐也一直想去一次来着,只可惜孙老爷对他这方面管得很严,完全不让他逛窑子,别说星辉楼了,连杭州的青楼他都没法儿去。
黄东来也差不多:一来,蜀中黄门乃是名门,就他一个少主,管教自然要严些;二来,他们这代已经家道中落,虽说饿不死吧,但也没那么多闲钱可以挥霍在青楼这种地方。
但今儿可不一样,两人远在洛阳,离家都很远,没人管了。
他们身上的盘缠呢,也都还剩不少;他俩倒也不是有多想去嫖,只是来到了这个可以合法开青楼的宇宙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逛过一间呢,就算出于好奇,他们也想进去见识见识。
于是乎,戌时将尽之际,这俩傻帽儿在街上找到了一栋仍旧灯火通明、且门面颇为奢华的建筑。
两人贼笑着对望了一眼,乐呵呵的就一齐迈步进去了。
可这一进去,他俩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立刻就发现……自己好像是来错了地方。
刚才在街上看,这地儿的招牌上写的是“不归楼”;这三个字呢……得看你怎么理解了,你要满脑子想找窑子,那这名儿看着还真像窑子,但你要仔细琢磨一下,这仨字儿用在殡仪馆也合适。
他们又往里张望,见那敞开的大门里有灯光,很敞亮,还有一道屏风拦着;他们就觉得这也正常啊……屏风嘛,一是能挡挡风尘,二是可以遮一下里面那些男男女女见不得人的勾当。
另外,离着大门几步,就能听见里面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了;这说话声,男女的声音都有,人数也比较多,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听语气好像都挺高兴的。
综上所述,在门口乍一瞧,的确是有可能把这里误会成青楼。
谁知道,他们进来一看——正经的酒楼,吃饭的地儿。
为什么生意那么好?很简单,这里是洛阳城最好的酒楼,不但菜好,而且只做晚市,每天酉时才开张,一直营业到子时;城里那些晚上不睡的、有钱又有闲的主,都爱来这儿吃夜宵,那人可不就多了吗?
“二位客官。”很快,就有一个穿着打扮跟大户人家管家类似的中年男人凑了上来,不卑不亢地对孙黄二人言道,“门口风大,里边儿来坐吧。”
就这进门后的一招呼,便能看出这酒楼的与众不同:客人来了,不是跑堂小二前来招呼的,而是有专门负责迎宾的人。
孙亦谐和黄东来一看,人家都过来招呼了,我俩再扭头出去?顺带问他一句离这里最近的妓院怎么走?这好像有儿丢人啊。
两人对视一眼,耸耸肩……咱干脆就这儿将就了吧。
不归楼一楼大堂的座位并不少,而且,在这戌时三刻,还有着九成的上座率;桌上饭菜飘来的香味、食客们脸上那享受着美食的表情还有他们愉悦的交谈声,都在说明这家店的确是不错。
那迎宾将孙黄二人引到了角落里的一张空桌旁,停步问道:“二位客官,请问此处可否?”
孙亦谐心说:这位置不咋地啊,离着不远就有根柱子,来去上菜也不方便。
他再转头一看,这大堂里也就剩几个犄角旮旯的位置了,于是便随口问道:“这楼上可有空位雅座?”
他……也就是习惯了。
因为他在杭州的时候,去一些档次比较高的酒楼请客吃饭,从来都是包雅间儿的。
他可不知道,这不归楼的“楼上”,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去的;这里只有一楼大堂是只要有钱就能吃饭的地方,而要去楼上吃饭,有讲究……所以一楼才会有那么多人。
“哦……”那迎宾也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露出了一个十分专业的笑容,“呵……楼上的空位,还有的。”他顿了顿,“客官您……真的要去吗?”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孙亦谐并没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什么毛病来,当即就答,“去啊。”
黄东来也在旁接了句:“兄弟,搞快点嘛,我俩都饿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