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乾正在思考如何与祖孙俩解释黑貂、狐妖的来历时,阿婆却从门后走出来,颤着声音喊了一声恩公。
“不敢当不敢当,你们不要害怕。鸡没了可以再养,自己的身体可要当心啊!”洛乾真怕这弱不禁风的祖孙俩被狐妖吓出什么毛病来。
“恩公快进屋里坐!老身就怕那两位……再来!”
洛乾点点头,预备钻进屋里时腰上突然一痛,低下头看到一团系着红绸子的脏乱头发。
“出去!出去!”念念往洛乾腰上狠狠来了一口,又用脑袋顶着他的腰,试图把洛乾推出去。可无奈的是,洛乾站在那犹如大山一般,任凭念念涨红着脸去使劲,仍是分毫不动。
洛乾看了看阿婆,对方神色尴尬,不知所措。他刚把手搭在念念的肩上,小丫头却猛地打了个激灵,甩开他又躲去阿婆身后。
“啊,没事,我只是路过,顺便看看大伯怎么样了。他现在出去挖菜还没回来么?这天可不是一般冷,阿婆你记得叮嘱大伯别在外面待太久了。”
洛乾慢慢往后退,既然阿婆的孙女不欢迎他,他也没必要非要在这做客。可是小丫头为什么会不欢迎他?洛乾纵使百思不得其解,却也能感受到不管是人还是妖,都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他想起当日救下的小黄狗,与救他的老书生。如今都在哪?
阿婆回答了他:“他不会冷的。你去看看他吧,就在屋后的山坡上。小点声,他睡着了……”
光秃秃的高大树木,也曾是一片欣欣向荣。
老书生的坟就在树林里的一处空地上,旁边还紧紧挨着一个小土包。
阿婆说,那天晚上,屋外突然喧闹起来。两条黄狗在外面不断地呜呜嚎叫,念念躲进被窝里,害怕地抖个不停。
老书生起初将门拉开一点点,透过其中的缝往外面看:空无一人。
“应该是村北那边在闹,咱们看不到。”
阿婆将老书生这个解释转述给念念听,念念完全不相信。她像是听到什么声音一样开始抓狂,隔着棉被对两位老人大吼大叫。
阿婆回忆时说不清念念在吼什么,对着洛乾唉声叹气。好半天,洛乾才从阿婆的遮遮掩掩中猜到,念念也许是对他们说了许多过分的话。
辱骂,恶语,都有可能。
于是,老书生为了让念念安心,牵上大黄狗出门了。
两人已经走到老书生的坟前,念念把自己锁在家里,并没有跟他们出来。
坟上插了一块木牌,阿婆跪在木牌前诚心诚意地叩了三下。
“先生,没有黄纸了,你在下面多教点书来赚钱吧。”阿婆怔怔地盯着泥土上的灰烬,余光里瞥到这位年轻人也在墓前作了三下揖。
“恩公,您的被子我给先生裹在坟里,您不会责怪吧?”
“怎么会呢?这样下面也就暖和。”棉被本就是洛乾故意放在他们屋子里的,他只是没想到阿婆会用棉被裹着老书生下葬。
“是啊,天多冷啊!”此时,西风刮的不如那天晚上的紧,“如果不是念念非要闹,先生就不会出门。以前这位落榜书生刚回村时,一起浣衣的姑娘都嘲笑他穷酸,满口之乎者也,一看就是要打一辈子光棍。”
洛乾站在坟前,一言不发。他记得这位干枯瘦弱的老书生,在屋里头做事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里屋的小丫头。
他以为那是他孙女 ,老书生却告诉他这对祖孙俩是被村北那些人赶出来的,与他非亲非故。
“于是他就一个人在这山窝里种了几十年的地啊,前几天他突然说自己有些后悔,年轻时要是答应外村一家的说媒,现在说不定也有个可爱孙女了。嗐,其实我知道,当时他是拉不下面子去娶一个寡妇,宁愿自己一个人
闷在屋里读书。念念也说,先生的字很好看。”
风吹的有些冷,阿婆缩了缩脖子。
洛乾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罩在阿婆肩上,“看完先生了,回去吧。念念一个人在家里也害怕。”
“唉,念念她呢……”阿婆刚转过身,又回头望了眼坟包,“你能帮我把先生的名字刻上去吗?”
洛乾欣然答应。
阿婆总结了下老书生的生平,洛乾预备在木牌上刻上:白衣秀才吴持节之墓。一笔一划,极为谨慎,毕竟稍一用力就会把木牌给刻裂。
老书生那晚出去之后,阿婆一直没能睡着。熬到后半夜的时候,外面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就连念念也不再吵闹。
阿婆看着认真刻字的洛乾,感慨万千。“那天晚上,念念睡着之后,我一直睡不着。四周黑漆漆的,就突然听到笃笃的敲门声。有人把先生送了回来,我去开门时却找不到那个人。先生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外面很平安,叮嘱我以后每天都可以去村北拿食物……”
洛乾其实知道,阿婆说的其实就是他和林华端离开三里村的那个晚上。吴沂卷走他们的东西就是为了一举解决三里村的事情。
现在看来,吴沂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