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去与黑貂关于去留的争执不表,洛乾摆脱黑貂之后就连夜翻过小熊山,路途坎坷,自是不易。
心里带着露宿寒夜街头的惬意,天亮后却被路人当成落难的乞丐捡走送去郭大夫家。
发着高烧、从被窝里闷醒的洛乾了解现状后不禁感叹,老天待他又坏又好,既让他面临生死的考验,又帮他免去找路的麻烦。
郭大夫家的药童把他带去找郭大夫时,他还在迷迷糊糊地想,说不定老天爷留着他还有用处,故意安排这些曲折。
曲折是什么?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见到郭大夫时他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张口就想问林华端在哪。
却听到郭大夫说林华端跑出去找他,往小熊山的方向。
郭大夫给他把了脉,心里正琢磨着药方。忽而想起什么,对洛乾说道:“张开嘴巴看看。”
半晌,没得到应答。
“张嘴啊,年轻人,”郭大夫拍了拍洛乾垂着的脑袋,“你在想什么?”
一张面如死灰的脸突然抬起,把郭大夫吓得一个激灵。
“你这是干啥!”
像摆弄一具尸体一般,郭大夫掰开他的嘴巴确定口腔的问题,这才扶上笔慢吞吞地写了一个药方。
他是实在搞不清这个年轻人在想什么。几天前和林华端一起来到朱家镇又半路跑掉,现在折回来得知林华端过去找他,不想着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林华端,却做出一副死样。
“这又能给谁看!”他咕哝了这么一句,就吩咐药童下去抓药。
熬夜需要的时间不短,药童守在炉子边上,郭大夫不时过去瞧一眼。厨房忙活的堂客熬了一锅大补的鸡汤,郭大夫正想招呼那个小伙子过来吃一碗,却发现这小子又不辞而别。
“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他招呼大儿子追出门。此时的洛乾还没走出镇子,没多久就被他们找到。
没问出个所以然,要远走的人也不是轻易能留住的。
洛乾被他们堵在河边,惊讶于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却又不得不拒绝一片好心。
他选择直接往南走,赌一把老天爷会不会让他死。
结果还没走出镇子,郭家人就追了出来。他还在无意中得知郭大夫对苏医门有些了解。
“你要去苏医门?”郭大夫琢磨这词好生耳熟,一边的大儿子却提醒他:“爹,这不是林前辈跟您说过的么?前几年你还跑去重溪镇没找到苏医门,回来跟我们叨咕好几天。”
“对对对!”郭大夫一拍脑袋,果真想起了这个苏医门,“当年你林伯伯说我若是有什么难题,尽管去重溪镇找苏医门。还说一定要喊上他儿子。嘿,我哪会特意跑过去麻烦他们?自己跑到重溪镇打听,怎么也打听不到。”
“后来林伯不是写信告诉你了么?”
“不错不错,”郭大夫拉过洛乾的手,郑重其事地交待道:“你要找的这个苏医门,隐居在重溪镇,不喜欢被人打扰。只有喊上华端那孩子才能找到他们。洛乾,你找他们是为何事?”
洛乾不答反问:“有多远?几天能到?”
“两三百里地,两三天就能到。你很急着去吗?不如等等林华端……”郭大夫担心他的病情,还想留他多吃几天药,也许还能把林华端等回来。
这个年轻人最后还是一心要离开朱家镇,郭家的生活归于平静。他们或许后来偶然听闻这个年轻人,却不一定能记起他就是当日执意前往重溪镇寻找一个避世而居的苏医门。
在风雨中飘摇,前行的孤舟不曾改变方向。生的希望是无数遇见汇聚成的点点星光,洛乾能从夜空中判别南北,也能借着微光看清脚下的路。
旅途不平坦,没人会注意这么一个大冷天还在外
面流浪的男人。
他会是什么身世?浣衣的姑娘更关心自己冻肿的双手,和不知品性的未婚夫。
他要去哪里?门口喂狗的阿婆只在心底祈祷,流浪汉千万别找上门。
他身上背的是剑么?附近嬉戏的孩童过来这样问,你是书里说的天涯剑客吗?
洛乾冻僵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我是给剑客送剑的。”
他不是剑客,不是大侠。
最初踏出黑山村的时候,他还有一点迷茫和犹豫。那时他在想,真的要去找那个负心汉么?
对他来说,与寻找有关的就是无迹可寻,迷雾重重,坎坷波折。
七岁时被赶出吴府,洛蕙说要带他北上找舅舅。
十三岁的一场大病,将他们拦在栖霞山前面。
即使遇上恩人得救,他们也再没有前行,而是在黑山村落了脚。
二十岁这一年,洛蕙病重。
夜夜梦回少年言笑宴宴时,梦醒之后她却还沉浸在悲欢离合中,拉着洛乾的手近乎哀求地叮嘱他去找吴沂要一封休书。
前夜他问牛叔怎么看,牛叔笑着跟他说:“大小伙子怕啥,去就去呗!你亲爹还是你亲爹。其实,你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