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赵言恪恢复了平静。√
他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到赵家,不对,应该说是回家后的一件件事情,很久没有合眼。他呢喃道:
“遗芳,我到家了,也见到我娘了,那你呢?可曾找到你爹?”
此时心神内声音响起:“你猜小笃什么时候会找咱们?我猜是后半夜。”
赵言恪答道:“我猜,最多半个时辰。”
闭上眼睛半晌,敲门声响起。赵言恪起身开门,看到了他意料之中的身影。
赵家公子,他的亲弟弟,赵行笃。
两人走进赵言恪屋内,赵言恪走回床边坐下,安静看着床前的茶具,赵行笃背着双手走到窗前,从那正好可以看到夜月,又高又亮,挂在漆黑的夜空。寒夜的冷风吹得赵行笃长发直飘。
两人都在等,等对方先开口。
过了一刻,赵行笃终于先耐不住性子,开口道:“你终于肯回来了。”
不是终于回来,而是肯回来。
赵言恪嗯了一声。
“当初为什么要走?”
赵言恪没有答话。
“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一走这么多年杳无音讯?”赵行笃背后的双手握紧了几分。
赵言恪依旧没有回应。
赵行笃忍着怒气问道:“你可知你走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言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当然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仅如此,他知道的还比赵行笃更加清楚,比他的父亲赵安庐更加清楚,甚至比如今还坐在龙椅上的那家伙的老子还更加清楚。
而此时,他只能一言不发。
赵行笃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怒目圆睁地说道:“因为你的消失,娘亲和和姐姐哭得撕心裂肺,因为你的消失,爹不顾爷爷和方先生的劝阻数支探哨出动寻找,最终导致了我嘉鼎情报不足,被大梁军队一举击溃。那可是大梁之兵!爹竟然败在那群酒囊饭袋手上!要不是刘玄忠将军及时赶到,杀出一条血路,我们就要死在他们的枪下!之后,陛下龙颜大怒,要将爹斩首以示惩戒,要不是刘将军一干人等替我们求情,别说革职惩处,爹连命都保不住!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说!这到底为什么?”
赵言恪沉默不语。
赵行笃喘着粗气,心似火烧:自从今天见到你,你就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难道你会不知道当年轰动朝堂的违令觅子之事?这个变动让爹至今还被人嚼舌头,否则以爹的领军才谋,又怎会至今还是个小小都尉?你心里就没有丝毫愧疚吗?
赵言恪眼神平静如水。
见他没有反应,赵行笃怒不可遏,快步来到他身前,揪起他的衣服吼道:“你看着我啊!怎么不敢正视我的眼睛?你可知道,当年你留在军营的那套衣服,直到今日还放在娘的床头,娘几乎每天都会拿着它自语道言恪在哪里。还有爹,他这些年在军中受人白眼无数,他何曾不想把你找回来,可却从没想过别人的看法和自己的前程!而你却心安理得一去十三年不回!你对得起爹娘吗?你对得起赵家吗?你说话啊?说你是有原因的,说你是被逼的,说你没有对不起赵家,哪怕你只有一个理由,只要是个理由我都可以认你这个大哥,可你凭什么一言不发?”说到最后,赵言笃已经蹲在了地上,泣不成声,抓着赵言恪的手已没有力气:“你说句话,给我个回答啊,怎么能让我这么多年的希望破灭?你凭什么沉默?最不该沉默的不就是你吗?”
赵言恪闭上眼睛,慢慢说道:“小笃,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赵行笃猛然止住哭声,一拳打在赵言恪脸上,后者吃力,直接倒在床上。赵行笃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赵行笃走后,赵言恪双拳紧握,咬紧牙根,眼望北方,良久无言。
“唉...”心中响起一阵叹息。
赵言恪闻声强笑道:“心恪,这次可是我赢了。”
那道声音无奈道:“算你厉害,算你厉害。”
过了少时,赵言恪情绪才平复下来。赵言恪的这般模样,赵行笃自然不会知道,他只把赵言恪当作那个大敌当前却临阵脱逃,负罪赵家的没心没肺的浪荡子。
呆坐了一会,赵言恪在床上躺倒,闭上眼睛。
几息时间过后,赵言恪将头猛然扭向一边,双眼依旧闭合。
就在赵言恪的脖子旁边,一把细长飞刀钉在床上,就像凭空出现一般,离他的颈部不过寸余。如果不是刚才的动作,暗器就会插入赵言恪的喉咙。
赵言恪睁开眼睛往斜上方看去,房梁上蹲着一个身影,那人一身黑衣,蒙面,眉间有一点朱砂红,头上的红色丝巾极为隐秘,但还是被赵言恪收入眼底。那道身影意识到自己暴露,闪电般掠出,欲从房上的通风口脱身。
赵府每日深夜都会有下人轮流值夜,兼有打更报时的职事。这些人虽说武功只算低层,勘察放哨的本事却少有人能比得上。但是守夜人显然没有发现有位不速之客,只听到今夜刚刚有人住的大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