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赵言恪如往常一样起床,走入书院。
他又想起了自己刚到皇宫的那一天。
那时候,那个“陛下”对谢先生这么说:
“让你一个二品官员帮朕带敌国的将子,也是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不用爱卿麻烦了,来人,给谢爱卿赐赏。”
在皇帝的赏赐送入谢府的时候,陪伴了谢大人一季时日的孩子也被人带入王庭。再次走进这个仿佛自己一辈子也走不完的地方之时,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赵言恪忽然很想念那个整天对他笑呵呵而他却没给过多少笑脸的俊朗男子。
“到了皇宫,就不用整天对着我愁眉苦脸了,我也省一个人的饭量。小兄弟,那里的饭菜,可比我家的好吃多了。”
从那天以后,直至今日,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别院,听着不知有多少白头发的老学究讲大梁的昔日辉煌,讲大梁与前唐的恩仇纠葛,与嘉鼎的你来我往。
一个人吃丰盛无比的饭菜。
一个人睡觉起床。
赵言恪感觉自己可能会在这里呆一辈子,直到老去,死去。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向冷面示人的他才敢泪流满面。
每当这个时候,第二天他都会早早起床洗漱干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听那个白发老头滔滔不绝。
赵言恪在这里度日如年,过了一月有余。
起初他还希冀着某一天夜晚,能见到父亲的兵将,前来将他救走,可是许多天的夜晚都是一样冷清。后来他希望那个姓谢的能偶尔来看他一眼,可是他也没有。于他而言,所谓的“士郎别院”不过是一个无期限的牢狱。
那本终日放书堂里的《梁史大事记》他一次也没有翻开过。即使在上课之时,那个老头眉飞色舞地大讲特讲,他也只是数着他的白发度过几个时辰。老学究以为他被自己的言论吸引,颇感欣慰,再加上他只是敌国幼子,所以他也不与赵言恪计较。
两人相安无事,一月过去。士郎学院的学生们,刚开始还好奇“士郎别院”是什么地方,后来经父辈解释,几人互相传道,便都知道了,士郎别院,是专为一个敌将之子设立的书院。
“这还了得?我等父辈乃是一二三品朝中重臣,尚不得这种待遇,他区区一介敌子,陛下为何如此优待?”士郎书院中学生纷纷不平,欲前往别院看一看这赵言恪是何等三头六臂,奈何他们白天要听大学士讲课,夜晚便要回家,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如愿。
就在这种气氛之下,士郎书院三月一行的“书院大试”来临。
所谓书院大试,便是用来检验书院学生学识的测试,以六艺考核,分礼乐射御书数六项。在皇宫专设的士麟院举行,每到此日早朝过后,便会有不少朝中官员或结伴而行,或独自前去,观看此大试,毕竟院中学生都是他们的儿女,说不得便能在大试中脱颖而出自己在同僚面前满面红光,若是表现出众,自己再在圣上面前旁敲侧击几句,那儿女的仕途岂不是平步青云?正因如此,朝中官员十有八九都对自己的孩子要求甚严,若是得知在书院不学无术,便少不了一顿训斥。而若是在书院名列前茅,则少不了嘉奖几句,留下几百两花销任他们自去逍遥。
书院大试当天。
士郎书院的众学生结伴走向士麟院。其中有三两结伴者,有独自而行者。
“方兄,这次大试,能否拔得头筹啊?”一个满脸嘻嘻的公子哥对身旁之人问道。
身旁之人身穿蓝衣,头戴桂冠,面白似玉,凤眼卧眉,颇有风范。他面色平静,开口道:“我只是尽力而为罢了,对名次没有兴趣。”笑脸男子好像听出了什么,说道:“哎对对对,那都是虚名,方兄文武双全,士郎书院何人不知?”男子闻言,回过头看了笑脸人一眼。说道:“石琅,你父亲是礼部右侍郎,你应该去找后面那个家伙吧?为何与我结伴?那人的学识,恐我之下吧?”
石琅嘿嘿一笑:“那小子算什么,一个书呆子而已,跟着他多没趣?”
男子轻笑一声:“书呆子?”
石琅嘿嘿一笑,内心却十分忧郁,他本人自然不愿意整日跟在别人后头,可家中父亲如此吩咐,他也只能照办,谁让方蠡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呢?
户部,那可是六部之中油水最为丰厚的地方啊。
方蠡面色平静,内心却颇为不爽:从两年前,他一直都是书院大试头名,从未有特例,但自从一年前,他身后那小子来到书院之后,六科之中,除了射御两科,其余四科自己便成了万年老二,次次比试,他都被那小子稳压一头,这让生性高傲的他如何容忍?刚才说出那番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脸红。可是,不管如何,那个人就如同大山一般,任凭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其超越。
士麟院比起士郎书院要大不少,里面分有六处考试之处,分别考验六科,大梁采取六科并试的方式,学生可根据自己的好恶或长短自行决定先考哪科。除了六处考场之外,还专设有科试大榜,由士麟院副考官将各科的比试结果相传,最后分列于各榜上。这也是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