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看来“吃空饷”这事真是古今中外皆有。难怪浅井打不过织田的呢。
——流云心里冒了这个念头,接着又问:“按伊织夫人的意思,佐佐木家实际可动员多少人?”
“过去几年,每次动员七八十人,并不会造成什么麻烦。”伊织面呈歉意道:“不过年初合战遭遇惨败,之后村子又遭到溃兵荼毒,妾身也不太清楚现在还有多少青壮能用的……”
“嗯……”流云感到这番话与来时看到的情况是符合的,因此稍微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其实足轻的数量倒不必担心。”伊织继续补充:“金库和粮仓目前尚算充裕,武具也勉强足够,村子里毕竟有三百户村民,无论如何抽得出百十人来。但是武士可就没办法了。佐佐木家原有七名正式家臣,但在上次合战中有三人身亡,二人不知所踪……几家或是子孙尚幼,或是无子,现在唯一剩下的只有江口助左卫门和速水清兵卫两人,流云大人您都见过了。”
“真是……真是凄凉啊……”流云听着都觉得惨,原来不光是佐佐木家差点绝后,而是连家臣都要纷纷绝后了。
以后有时间得调查一下,是不是存在什么风水问题或者隐藏诅咒的存在。
毕竟这是个怪力乱神的世界啊……
这时江口助左卫门小心翼翼地插嘴说:“足轻越多,越有声势,但真打起来,还是得看武士。要是空有百十个足轻却没有武士压阵,只能吓住农民,遇上同僚,肯定会被嘲笑。”
“些许嘲笑不足挂齿。”伊织的眼光明显更深一层,她缓了一缓,忧心道:“但我家刚刚才改换门庭加入织田氏,若起初就被认为是敷衍差事,恐怕后患无穷。”
“对对对!夫人说的是!在下也是这么想的!”江口助左卫门连连点头。
“不过三天内要去横山城集结,也来不及想办法吧!”流云表情很淡定,对此并不紧张,随口转移了话题:“只剩两个家臣,江口我已经认识了,速水清兵卫又是如何呢?今日那家伙的举动,实在不太体面。”
这时江口助左卫门也瞪大了眼睛,十分好奇。似乎他很不理解为什么以前精明干练的同僚忽然就变成敌对立场了。
伊织夫人低头轻叹了一声,将前面发生的事情委婉描述了一遍。
江口助左卫门显然没什么文化,领悟力不太高,想了一会儿才听明白,然后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速水这家伙,怎么如此无耻?”
骂了一句,随即他又颓然倒在地上:“不过,织田家的木下大人,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这一点倒没有说错。比起得罪他,还是搞好关系更有利……”
他这话中,好像意思是把伊织夫人送去给木下当侧室也不错。
伊织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表情,抿着嘴轻轻仰起头,声音轻小但包含着决然之意:“当时妾身怀中带着父母留下的利刃,心想与其受辱,不如自行了断。”
“夫人……”江口助左卫门顿时面红耳赤,羞愧万分,叩首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且慢。”流云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江口助左卫门的话,冷静地说:“切勿自乱阵脚。木下藤吉郎既然是个厉害人,不会不知轻重。此事或是速水清兵卫自作主张。”
顿了一顿,又补充到:“况且木下藤吉郎也不过是初登高位,在织田家内部,未必可以一手遮天。放心吧!有我在,必不令义姐为难。”
亡兄的遗孀,在礼法上属于义理的姐姐,也就是义姐。
流云的话风轻云淡,似乎没把横山城城主木下藤吉郎当作是什么了不起的障碍。
“可是……”江口助左卫门似乎要说什么,欲言又止,好像不太放心。
流云摇摇头,以半严肃半玩笑的语气说:“伊织夫人不仅是我的义姐,也是你的主母。堂堂男儿,能坐视她受辱吗?”
江口助左卫门再不敢推托,伏跪道:“谨遵流云大人之命!”然后暗地里眼珠转了几转,似乎生出某种心思来。
流云点了点头,又道:“至于速水清兵卫……既然已经无心侍奉佐佐木家了,便让他走吧。”
说起这个话题,江口助左卫门气鼓鼓地点头:“这人看到有高枝就抛弃了佐佐木家,确实应该赶走!”
“妾身恳请流云大人三思。”伊织出人意料地伏身求情了:“据妾身所见,速水清兵卫乃是勤学苦练,志向远大的人。仔细想想,妾身相信他并无卖主求荣的打算,只是自以为选择了对各方最有利的方案。日后流云大人振兴家门,速水清兵卫将是可用的人才。不妨给他一个反省的机会。”
听了这话,流云对这个义姐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仅能持家管帐,而且颇有智慧和胸襟,这年代,有如此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