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人肩上扛着长筒状的黑粗铁管,那应该就是本时代的火绳枪,亦即扶桑人说的“铁炮”。
如此阵势,比流云这一行人可是规模大了好多倍了,粗看还以为是哪位大名的军队呢。
但仔细一瞧,并未发现家纹与马印,只有两面素简的大旗,一者上书“纳屋”,另一者上书“会合众”。
队伍中间最显眼处,不是骑马武士带队,而是一顶轻巧华丽的轿子,由四个彪形大汉抬着。
那边也很快发现流云一行的状况,队伍止步。
一个年轻骑者驱马上前,昂首傲然道:“我们是界町的生意人,轿子里是纳屋的大老板,会合众笔头今井宗久大人,请问尔等是什么来历,为何此处有浓浓血迹?”
听了这话,才知道是商贾的队伍。
根据上辈子的游戏知识看,现在今井宗久这家伙应该已经勾搭上了信长,成为织田家御用商人,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
作为一个穿越者,流云对商贾并无歧视。但见对方不甚有礼,懒得与之对话,也无意隐藏身份,抛了个眼色示意青田坊作答。
于是青田坊开口,毫不客气大声道:“我们是近江来的,这位骑马的是俺家主动流云大人,奉命来办事,路上遇贼,已经解决了。”
问话的年轻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满又有点嫌弃,但什么也没说,转身又打马回去。
隐约间似乎说了“连我们老板的名字都没听过肯定是乡巴佬”之类的话。
青田坊顿时火气就要骂人,但被流云眼神止住。
于是继续前行。
但过了一会儿,忽然那年轻人又一次拍马跟上来了。
这次那人走到近前,翻身下班,弯腰施礼,微笑着友好地说:“我们老板想与流云大人见一面,打声招呼。”
流云摇了摇头,不理会。
青田坊大觉畅快,哼了一声道:“刚才还说我们是乡巴佬,现在又来打招呼,真是奇怪!”
那年轻人顿时脸色涨红,大为愤懑,拂袖而起,策马离去。
流云继续淡定地坐在马上慢慢走。
经过这段时间他骑术有了不少长进,虽然还不能疾驰,但正常踱步已经比较轻松了。
片刻之后,刚才那年轻人又骑着马赶到流云身前,脸上多了个深深的红巴掌印。
这次,那人翻身下马,立即跪在地上叩首施礼,哀求道:“请流云大人恕罪,我们老板想过来拜见一下,求你拔冗片刻!”
回头一看,庞大的商队之中,有个锦衣华服,养尊处优的中年人,从轿子里出来,迈着双腿,快步往这边走来。
旁边两个侍卫寸步不离地跟着。
走在半路,中年人便高声笑道:“流云大人请稍等!鄙人是界町纳屋的今井宗久,听说了您的名号,特来拜见!方才是教导小辈无方,让您见笑了!”
这家伙显然缺乏锻炼,边走路边大声喊,便弄得气喘吁吁,脸色惨白,但仍竭力加快脚步。
伸手不打笑脸人。
流云见这位大老板如此有礼,也翻身下马,大步迎了上去,回应道:“听说您是有名的富商,鄙人闻名已久。”
“呼——不敢——呼……不敢!”今井宗久喘着粗气连连摇头:“我这不过是……不过是有点金银罢了,不值一提。您的声名才是令我仰慕呢!”
闻言流云顿时生疑:“上个月我还在奥羽为僧,还俗不过十日,何时有了声名?”
今井宗久在左右两个侍卫帮助下站稳,舒了口气,躬身笑道:“月初,横山城的木下大人召集近江兵员,出兵向北与浅井家的余党作战。数十家响应出兵的国人之中,唯有佐佐木家最得青眼,待遇不同。原因是流云大人武艺超群,可力敌千百人……不知道在下所言可曾有误?”
流云微微有点惊讶:“您倒是消息灵通得很。”
今井宗久依然弯着腰微笑:“做生意的,如果消息不灵通,怎么做得大?”
流云见他姿态如此恭敬,又道:“您未免太小心谨慎。”
今井宗久神色不变,摇头叹道:“生意做大了,如果不小心谨慎,如何保得住?”
流云不禁点头:“今井大老板,真是聪明人。”
“呵呵……”今井宗久眼珠转了一转,又道:“流云大人在此赶路,肯定是身负了什么机密任务。在下不敢打扰,即刻就告辞!”
流云心想这人倒是有意思。
刚有人展露头角,他便得到消息。而且对于刚展露头角的人,也是客客气气,毫不得罪。
如此滴水不漏的人,难怪可以变成富商。
一般商人与武士打交道,都是拿礼物开道。比如今井宗久为了勾搭上织田信长,初次会面便献上了价值数千贯的名贵茶器。
但此刻今井宗久却完全没有送礼的意思。
这反而让流云觉得很舒服,他本就是不愿轻易欠下人情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