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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大半女子,生下来都是一辈子劳苦贫寒的命运。阿市有幸生在织田家,可以从小锦衣玉食,那么当家族需要的时候,自然也该献出自己唯一可献出的东西。”
阿市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意,十分诚挚,纵然仍是不乏“历史的局限性”,也足以让人感慨了。
至少流云就立即觉得刮目相看。
权利与义务理应对等,这在后世是人人皆知不言自明的。但她身在十六世纪,又是个没受过太多教育的女子,能有如此觉悟,着实不凡。
令人钦佩。
但钦佩归钦佩,流云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只能依旧保持着一丝不苟的严肃神情,果断摇头表示了拒绝的态度,并且解释了原因:“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拙荆伊织,她多年以来从未犯下任何过错,并没有遭受惩罚的理由。”
前几天回复归蝶夫人的话,现在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阿市小姐听了这话,顾不上羞怯,惊讶地抬起头,瞪大眼睛愣了愣,又沉下去轻叹道:“佐佐木家的伊织夫人,可比浅井家的平井夫人幸运得多了。”
流云对这段历史不算特别熟悉,一时听得云里雾里,思索了好半天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浅井家的平井夫人,指的是浅井长政的原配发妻,阿市小姐的“前任”。
当年浅井家臣服于六角家,浅井长政无奈之下从六角家迎娶了旁系的女子作为正室;后来结好织田,取得外援,有了反抗的底气,便立即将那女子赶出家门遣送回去,以便可以当上信长的妹夫,甚至不惜将已经出生的嫡长子贬为庶出。
彼时与现在的立场有些相似。
那时候阿市会是什么心情呢?
都说女孩子在做新娘子的那天是最幸福的,但如果已经得知新郎是个为了权势不顾及妻子儿女的狠辣枭雄,那还能幸福得起来吗?
流云对以前的内情并不了解,也就不想随意非议已死之人,便依旧只是淡定微笑,用平稳的语调说:“人家身为北近江的大名,担负着许多家臣与领民的生死荣辱,所做之事不便置评。大概我是个没什么志向的普通人,所以才能把私人的情谊放在第一位吧。”
“担负着许多家臣与领民的生死荣辱么……”阿市小姐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幽幽道:“这是男人们关心的家国大事,确实不是阿市该胡乱议论的。毕竟父亲和兄长也是一向以家族的利益为先的,他们取得了财富与武力,然后阿市才能享受锦衣玉食,而不至于像普通的农妇那样,辛苦几十年连白米饭都吃不到……相比之下,只该庆幸,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您是通透豁达之人。”流云由衷称赞道:“多少功成名就的英雄豪杰,也免不了得陇望蜀的人之常情,阿市小姐却可以明白有得必有失的取舍之道,令鄙人钦佩不已。”
“这句夸奖的话,阿市好像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呢……”阿市小姐缓缓低下头,黯然失神地说:“毕竟还不到十岁,就看到长兄与次兄,这对亲生兄弟之间相互残杀,从那时候起阿市就明白,是身在十分特殊的家门了。”
触到对方痛处,流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是阿市小姐自己瞬间就调整过来,露出甜美但稍有点僵硬的微笑,摇头又道:“现在可很不得了的乱世啊!许多百姓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只因为受到兵灾波及,就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和财产。相比之下,阿市的经历不值得一提,理应知足才是……”
流云仍是无言以对。
阿市小姐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消失,然后只抱着膝盖,靠着舱壁,转头望向窗外的夜景,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时候流云被三个睡着的小姑娘拉扯着走不开,只能坐在原地静静看着面前这副清冷凄美的身姿。
然后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难以言状的情愫。
话说,阿市小姐可算东瀛人最喜欢的那种玲珑美人,皮肤白皙细腻毫无瑕疵,五官娇小精致得像是手艺人捏成的瓷娃娃,丝绸般的秀发柔顺笔直地垂下来好似瀑布,总而言之就是无处不在散发着逆年龄的青春气息,给人的感觉好比清晨时分伴随着露珠的枝叶花骨,轻轻捏一下就会滴水来。
同时整个人又具备一种难以言状说不出来的气质,令人亲近怜爱,心生好感,不忍伤害,不想拒绝。
用后世的话来说应该叫做“少女感”。
《世说新语》中“我见犹怜,何况老奴”的掌故,大约是同样的道理。
也许正是这种“少女感”吸引了织田家的一众家臣。
然而流云并不太感冒。
他一直喜欢的是长身玉立绰约多姿的成熟女性,若是有一份舞刀弄枪不逊男儿的英气更好不过,雍容端庄温婉贤淑令人如沐春风的那种也行。(不要误会,并没有特指归蝶和宁宁)
至于纤瘦娇憨的“合法萝莉”嘛……反而没有太多情结。(说好的炼铜可耻呢)
尤其以名字自称这一点,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