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所在的军营是一个拥有千余士卒的千户所,下辖十个百户所,他属于其中若干小旗之一。旗长是一名宁夏回回,姓黑,体壮如牛,满脸腮帮胡子,军士们私下管他叫“胡子黑”。
这个黑旗长虽只是最低级军官(相当于现代军队的军士长),却有着显赫的身世——他的祖上在大明洪武年间曾立下军功,被皇帝御赐国姓“朱”,分住安徽与山东,因朱字讳音,为避禁忌遂改姓黑。有后代前往西北,分布在陕、甘、宁一带,黑旗长便是他们的一员。
或许由于家族的血统里有骁勇好战的基因,黑旗长尽管位卑言微,但丝毫没有影响他训练刻苦,对部下严格要求,使得小旗内10个士兵个个作战勇猛,为日后接连重创敌军奠定良好基础。
毛文龙在小旗人缘并不好,不仅“胡子黑”不大喜欢他,与其他人也相处平淡——因为他太爱出风头,常炫耀自己武艺高强、能掐会算,时间长了难免引起别人反感。
有一次黑旗长布置实战训练,10名士兵分列两队,一对持大刀,另一对持长矛,两队人相对而峙黑旗长一声令下,即刻展开厮杀。只见刀来枪往,越打越激烈。毛文龙哪把对手放在眼里,他手执钢刀,却并不出手,只是一味躲闪,对方无论怎么刺、扎,就是挨不了边。渐渐由厮杀衍变成玩耍,毛文龙像一个耍猴人,把对手当猴戏耍,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都停下来看热闹,训练自然进行不下去了。
黑旗长怒从心起,毛文龙耍小把戏已经不止一次,如果不是听说尚将军与毛文龙关系不一般,他早把这种人撵出小旗了!
“停止训练!毛文龙出列!”黑旗长阴沉着脸,厉声呵斥道。毛文龙闻声收住脚步,站到队列外面等候问询。“毛文龙啊毛文龙,你很能打吗?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是吗?”黑旗长带着戏虐的语气问道。“小的不敢!小的若有错,愿受旗长责罚!”毛文龙低着头回答。“你有错?你真有错又咋样,有人敢罚你吗?不是有尚将军这堵靠山给你撑腰吗,哪个敢惹你?”黑旗长继续问道。毛文龙知道“胡子黑”脾气暴躁,不敢多言,头垂得越来越低。“不说话啦?不说话就放过你了,没那么容易!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来,咱俩比试一场,如果你赢了,从此可以不参与训练;如果你输了,对不起,以后给老子乖乖训练,否则不要怪老子下手狠,保证打得你边地找牙!”黑旗长咬着牙根说道。
事已至此,毛文龙明白他没有选择,只能和“胡子黑”一决雌雄了。然而,连最愚蠢的人也想得到,与旗长作对不会有好下场,何况毛文龙这等聪明之人!怎么办呢?毛文龙迅速在脑海里盘算,如何才能应付过去?
还没等他想出办法,黑旗长的拳脚已经到了!——他没有使任何兵器,赤手空拳上阵,毫不惧怕,毛文龙只得持刀相迎。你来我往,短短几分钟打了几十个回合,毛文龙的钢刀竟未占到半点便宜,黑旗长亦没有击中他要害,双方打个平手。
看到未能取胜,黑旗长焦躁起来,一声唿哨,跳出圈外,指着毛文龙说道:“你小子确有些真本事,今日老子心情好,好好陪你玩玩!”说完从腰间解下一条九节鞭,用力一甩,发出“噼啪”一声脆响。通常的九节鞭由精钢锻造,分为九节,每一节约摸5寸长,中间以圆环相连,鞭头状若枪尖,故称为“九节钢鞭”。此鞭属于软兵器,高手操练起来刚柔并济,硬如枪,软如绳,可抛击,可横扫,亦可缠绕,非常厉害。黑旗长的九节鞭却是异类,乃用千年古藤编织,在渗有七七四十九种药物的液体内浸泡九九八十一天,坚硬无比。从把手到鞭身均为树藤,除了鞭头仍然由精钢锻造,其余部分无一块钢铁。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毛文龙到军营已经大半年,今天还是头一回看到黑旗长的独家兵器,乍一看见,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奇门暗器他见多了,可这怪异的“九节鞭”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毛文龙为何如此惊慌,因为这里面大有文章。无论哪一种兵器,只要被称为兵器,都有它的优劣,和人一样,既有优点也有缺点。譬如长矛,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但同时匕首亦有“一寸短一寸险”的说辞,说明万物皆相生相克,没有哪种兵器可以独占鳌头。再回头说这九节鞭,用得好能够充分体现出软兵器优势:以柔克刚、出其不意,最大程度扩大使用者的击打范围,让对方无法近身。反之,它的劣势在于软、短,杀伤力有限,倘若武艺不精之人遇到擅用硬兵器或长兵器的高手必败无疑。既然黑旗长敢用比钢鞭还要软的藤鞭作武器,如果没有卓绝武功,绝不敢轻易出手。
想到这儿,毛文龙扔掉手中钢刀,对黑旗长说道:“旗长换兵器,我也奉陪到底吧,请找人帮我拿两把菜刀来!”——菜刀?所有人全都大惑不解,他要菜刀干什么?!从未听说过有人用菜刀当兵器?
黑旗长心里也十分纳闷,不过仍然叫人去厨房拿来两把切菜用得小菜刀。毛文龙摇摇头,自己跑进厨房,换了两把雪亮的大菜刀,此刀重达十余斤,专用于砍骨割肉,刀刃锋利无比。
毛文龙提刀在手,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