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劝说万冠才弃文从军的目的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为了捕获流窜到莱州的海盗,经过再三考虑才想出这一妙计。因为他是外乡人又是水军头领,水军虽然生长于此,但人地太熟,如若派去侦察很容易败露行踪,这种情形下只能依靠当地乡绅,既可以得到盗贼线索又不会打草惊蛇,可谓一举两得。万冠才文武双全家境殷实,是最佳人选,毛文龙对他十分满意。
军情紧急容不得半点迟疑,当下毛文龙便把实情对万冠才和盘托出。万冠才思维没有那般慎密,一拍大腿说道:“这有何难?几个蟊贼值得大人如此劳神费力!待我前去打探清楚直接绑了给大人送来便是!”毛文龙摇摇头答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切不可轻举妄动。贤弟仔细想想:我山东距离闵粤路途遥远,海盗为何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你不觉得蹊跷么?”万冠才挠挠头,想了片刻,不好意思笑了,毛文龙知道他找不到答案,不再卖关子,继续说道:“这伙强人来到莱州,不外乎有两种可能:一是另有企图;二是为私事。倘若为私事而来自然最好,不会伤及无辜,假如另有企图就不好办了。”“大人此话怎讲?”万冠才仍然迷惑不解。“我说出来你就明白了。倭寇侵犯我中华由来已久,尽管屡遭挫败但贼心不死,其余孽经过戚大将军重创后收缩至我大明国境以外,却仍与沿海盗贼纠结,试图东山再起。如今我国国力日渐衰退,海防力量大不如戚家军当日,给海盗许多可趁之机,我担心有早一日他们突然来袭,恐怕难以抵挡。”毛文龙侃侃而谈,万冠才听得云里雾里。“其实我的担忧乃杞人忧天,山东不在近海,即使发生战祸也爱莫能助。我担心这伙盗贼来此地招兵买马或者购置军火以备不时之需,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岂不助纣为虐?”毛文龙忧心忡忡说道,万冠才这才有所醒悟,忙问道:“那假如为私事又当如何?大人打算坐视不管还是围剿他们?”“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他们绳之以法,毕竟这伙盗贼手上沾满百姓鲜血,干过无数杀人放火之事,不能任其逍遥法外。”毛文龙斩钉截铁答道。接着两人又细细商议一番,万冠才得到毛文龙点拨茅塞顿开,领命而去。
万冠才回到家中立即吩咐家丁把全城的乞丐和小贩召集起来,他有事要让他们去做。次日傍晚,一大群乞丐和小贩陆续来到万家宅院外面,万冠才早已在一片敞坝上摆满酒席,尽管算不得丰盛但鸡鸭鱼肉样样齐全,每张桌上还有一大坛上等高粱酒,比过年还丰富。为了不引起其他村民注意,万冠才特地安排十几个家丁守候在四周,方圆两里内闲杂人不得入内。
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万冠才端起一碗酒来到敞坝中央大声说道:“今日万某请各位来有一事相求,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座的都是混江湖的老人,见多识广,不瞒各位,近日有一伙强人从福建流窜至此,是何目的尚不清楚。为保护乡邻平安,官府毛大人特令万某彻查,请各位道上朋友加紧察看,如发现歹人行踪即刻通报。万某在此承诺:拿到确凿消息者赏银十两,如敢谎报,休怪棍棒无情!”众人闻言一片哗然,小贩辛苦一年还赚不到二两银子,乞丐更悲惨,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银子可赚?这笔钱对任何人都是大数目,不要说打探消息,即使让他们去杀人放火都愿意。数十人大吃大喝一顿后很快散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没过几日消息从四面八方传来,万冠才逐一甄别,结果没有一个属实,那些报信的人自然也少不了挨一顿板子。就在一筹莫展之时,家丁突然来报:两个乞丐在远离莱州的城外山脚下发现异样!有一伙形迹可疑的人正在那里集聚,买了不少疑似军火的物品。万冠才觉得消息有价值,立刻把那两个乞丐唤来细问,乞丐怕挨板子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情况告知。万冠才大喜过望,当即掏出五两纹银重赏乞丐,答应事后再赏五两。军情紧急,万冠才骑上一匹快马直奔军营去向毛文龙禀告。
毛文龙半信半疑,毕竟乞丐不是官衙中人,为了钱财胡乱说话也是常理,不过如果消息准确,让海盗走漏太不值得,他思忖半晌,换上便服,决定亲自走一趟。
毛文龙和万冠才两人快马加鞭不消一个时辰便来到乞丐所说的山坳,远远望去确有一处小村庄坐落在山脚下。毛文龙让万冠才把两匹马拴在一颗大树旁,悄悄走进村庄。时值午后,山野寂静如水,偶尔可见几个乡民在农田劳作。毛文龙和万冠才蹑足前行,顺着小路进入村内,走了不多久,一阵喧哗声传来,似乎有不少人在里面。毛文龙走到一间农舍外面,透过门缝细瞧:只见院内人影幢幢,约莫有十几个人,说话打扮不像本村乡民。毛文龙对万冠才耳语一番,两人绕到农舍后门,翻过院墙进入屋内。这是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除农具外还有许多类似军械的物品。毛文龙拿起几样细看,无非是大刀长矛箭簇之类。奇怪的是,这些大刀刀身呈弯月状,刀柄很长,万冠才不认识,可毛文龙认得,这便是倭刀,也即是日本武士用得刀具。为何中国海盗要用日本倭刀?因为闽粤海盗常年与倭寇厮混,已然喜欢使用,反倒不用中国大刀,因此刀法也与倭寇无异。毛文龙正拿起一把倭刀擦拭刀锋,万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