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悉的人一步步走进这书房。
最终站立在鹤知州面前。
鹤晋微微躬腰,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鹤知州被这个称呼戳得眼眶一红,张了张口,许多话都如鲠在喉,最终只是道:“阿晋……你瘦了。”
鹤晋轻轻地笑了笑:“大概是陛下太久未见臣了吧。”
鹤知州扯了扯嘴角,尽可能地装出笑的模样,没有接话。
是啊。
太久没有见到你了。
这样有些悲伤的氛围似乎没有影响到鹤晋,鹤晋掀了掀眼帘,轻声道:“陛下,战事已息,除了被灭的国家,剩下的皆已归属,成为锦州的附属国。”
“那……”鹤知州小心翼翼地问,“你还会四处征战吗?”
鹤晋缓缓摇头,在鹤知州欣喜的目光中,轻声道:“臣已经完成臣的使命,如今国泰民安,臣亦该回到属于臣的地方去了。”
“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鹤知州的神色有些恍惚。
他突然想起了,他们初见时,那个爽朗又笨拙的少年郎。
可是……那里是属于你的地方。
那……
属于我的呢。
鹤知州看着鹤晋:“阿晋……你能不能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
鹤晋似乎愣了愣,笑着摇头,道:“陛下,我该回去了。”
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鹤知州沉了一口气,猛地拍了一下堆积着许多奏折的桌面,大声道:“相国!朕命令你留下来!留在朕的身边!”
这哪里还有鹤知州平日里亲民谦和的样子?
但是鹤晋丝毫不受影响。
他淡淡地笑了笑:“陛下,臣得回去了。”
“哈,哈哈哈。”鹤知州干干地笑了几声,瞪着一双眼,问,“那你说,你非得回去的理由是什么?!”
“陛下,”鹤晋嘴角的笑容不变,“你该知道的,臣……本就不属于这里。”
鹤知州的唇瓣微动。
他感受着从心底升起的无力感。
没有半分气力。
就是先皇,也就是他的父皇,和他的阿晋谈完的那天晚上,阿晋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闭口不提,但却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血月不知何时生,却挂夜天满心声。
在那天。
鹤知州就知道,自己的阿晋终有一天会离开他。
因为他们本就不同,是两条不一样的轨道,之前融合在了一起,如今还是得回归原位,回到属于自己的轨道上。
而后再,永不相交。
鹤知州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没有再看鹤晋,只是朝着鹤晋的方向挥了挥手,无力道:“下去吧……”
他已经,留不住他了。
鹤晋的嗓音传入他的耳畔:“臣告退。”
鹤知州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这三个字压垮。
他无心再去看鹤晋离开。
可是在他看不到的时候。
鹤晋的牙关紧闭,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握成了拳,在不断颤抖着。
而后他转过身的同时,把手放在了自己身前。
等到出了书房,鹤晋才觉得松了一口气,摊开自己的掌心一看,血迹斑斑。
鹤晋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终究化作了冷淡。
仿佛又戴上了,一个特定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