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照旧是体力劳动,苏雪对那些家务事已经驾轻就熟,虽然累,但是依然可以从中找出自己的小乐趣。比如擦地板时,她会用手沾了水先画一个大大的正方形,然后再用抹布将正方形用湿渍涂满。仿佛幼稚园时期,她低着头在画纸上用蜡笔给房子涂上自己喜欢的颜色。
洗衣服的时候,她喜欢将衣服放在阳光下面,仰着脸透过衣服看向天空。这样会看到许许多多条斑驳影像,是臆想,也是一种回味。
她从这些高强度的劳动里,寻找到了一种平衡。有时候也会觉得力不从心,可是往往只要红嬷嬷一个肯定的眼神里,她又干劲十足了。
晚上,南明渊会让她替他洗脚,铺床被,兴致来了,还会拉着她去书房练字。她不会写,只能站在一旁看,当然,他绝不肯让她闲着,明明不是很热的天气,非折腾她给自己摇扇。偶尔也让她给自己磨墨。
苏雪总是一边摇扇一边哈欠连连,他转眼,明黄色灯光下,顾盼生浑的眸子藏着不为人知的期盼,他问她:“累了吗?”
苏雪想了想,然后点头。
于是,他就会立即停下手中的事,吹了灯牵着她回屋睡觉。
“小苏子,任何事都不要逞强,累就是累,疼就是疼。”他总是不厌烦跟她说这个道理。她懂,却又不是很懂。
总之,生活在继续,她并没有感到不适应。只要没有那个讨厌的大夫就更好了,她实在受不了他每天不厌其烦地说她丑。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去了十天,这十天,苏雪察觉到自己脸上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变得很浅很淡,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到了。
柳轻舟得意扬扬地看着前来验收成果的南明渊,自信膨胀,问:“怎么样?”
南明渊看着已经恢复了大半容貌的苏雪,满意得给了他一抹淡定的笑容:“不错,再接再厉,我希望三日后的太后寿辰可以带着她参加。”
啪。
苏雪手中的铜镜摔落在地,她有些失措地看着南明渊。而他只是看着她笑,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说出口。
苏雪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南明渊,不发一语地走了出去。
南明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中的折扇忽然用力的撑开,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柳轻舟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南明渊温和的双眸不知何时变得像寒潭一样深不见底,他看了他一眼:“府中四大高手,已经重伤两个。你觉得她还能安逸多久?”
天音阁的绝杀令果然令人难以招待,七天,一共十次刺杀。这样密集的行动,只怕也只有那个传说中的变态阁主能做得出来。
“可是,你带她去宫里,又能如何?皇宫未必比你的别院安全。”
南明渊突然叹了口气,眼睛掠过窗外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人影:“我只是想早一点看到她长大。”
“小心揠苗助长。”柳轻舟好意提醒道。
南明渊摇了摇扇子,追了出去。
苏雪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只是无意识地园子里转着圈圈。最初她是真的很失望,后来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就像现代,两个原本在一起的人分开了,但是周围朋友的圈子还是存在的,总会不小心碰到彼此,见了面总要虚伪地打声招呼。
她和孤臣傲,本就是你情我愿,互不相欠的事,也没必要弄得像个仇人一样,一辈子不相往来。况且南明渊好歹也是个王爷,去参加宫廷玉宴还不忘带着她去见世面,这样好的主子,她去哪里找。
可是,为什么心里面就是不舒服呢?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不是疼,却很难堪。
苏雪走了多久,南明渊就跟了多久。
直到日落西山,明月高挂。苏雪才转过头对南明渊说:“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南明渊目光深沉,暗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缓缓开口:“小苏子,你相信我吗?”
苏雪闻言愣了半晌,微抬着头,目光有些迟疑了,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南明渊看着苏雪略显恐慌的眼睛,再次强调:“不管别人说什么?也不管我让你做什么?你必须要坚定的选择相信我,你能做到吗?”
他说得那般郑重,神色又是那样的严肃,苏雪以致有了一种很强烈的使命感,她很想大声地说我能做到。可是,在他灼然而热切的注视下,她又开始心虚起来。
她能做到这样吗?不管别人说什么,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相信他不动摇吗?她突然不再那么自信了。
南明渊依然目光热切地看着她,他脸上流露出的是淡定而优雅的笑容。她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神。
时间仿佛寂静的夜,在她这里已经完全的停止。
他将手搁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叹息,轻轻地问:“相信我,就那么难吗?”
苏雪立即摇了摇头,清水般的眼眸里,聚聚薄薄的雾,有些不确定的问:“你真的会保护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