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温柔只是一种低劣的嘲讽。

正午的光明艳直白，暴雨过后的天空是一碧万顷空灵，泛着暖人金色的秋日阳光刺透湛蓝的天幕，奔涌向大地，笼罩住尘世间一切，不留余地。

就是这样明晃晃的光漫上指尖，一种暖意直达心头绚烂的绽放，闭合的眼帘轻轻颤动，翘密的睫羽便似凤蝶羽翼般栩栩扇动，起舞。

这是哪？混沌的脑中开始发问，慕容燕挣扎着睁开惺忪的睡眼，怀中搂抱着柔软的锦被，弥散出淡淡的清香，光线跃入眼有些微微的刺痛。

“醒了？”男子清淡又带着些许揶揄的好听声音如一阵风吹过，却将躺在榻上半梦半醒中的慕容燕惊得“哗——”一声窜起身。周身的酸痛，致人呕吐的眩晕，严重的不适感迫使她紧皱起弯弯的绣眉，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地仰起头去看已然走近榻前的沈云理。

大为局促的见面，沈云理容装齐整，浓密的墨发高高束起不苟一丝，格外的英气俊朗，墨蓝色的暗云纹锦衣则完美地勾勒出他因长年征战而挺拔健壮的身姿，剑眉星目无不凸显出他那种足以灭杀一切的自信与傲气。

而与被衾邋遢成一团的慕容燕与他简直是云泥之别，不仅顶着惨淡如纸的面色，被雨水沾湿后再干涸的长发毛毛躁躁地散乱披着，整个人几乎全然没有朝气地缩在那里，活像是一只被欺负惨了的可怜小兽。

阳光直洒在她的脸上，映射出病态的苍白，可是那种软软的感觉却又是说不出的柔和，沈云理手中端着书籍就这样默默立在榻前凝望她，没有多余的复杂情愫，只是单纯对此刻生出一种懒懒的感觉，不忍破坏当下拥有的一切。

有点迷茫，头上一阵阵的抽痛，可是慕容燕的心思并不混乱，掌心厮磨在软滑的被面，他允她睡在榻上，似乎也不是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冷漠。眼眸仍旧酸痛，忽然想到骇人的昨夜，慕容燕目光怯弱地看向沈云理的腹部，他似乎没事了？

就像是一座雕塑般默默立在阳光底下，沈云理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直到看见慕容燕的目光终于从迷糊转向清醒瞄向自己，不禁有些想笑，微微挑眉，左手放下擎在胸前的书册，只潇洒地摊开自己的右手。

是，是昨天被他摔得粉碎的白瓷瓶，虽然眼前发虚，可慕容燕还是一眼看出他手中的东西，不，准确的说是完全相仿的另外一只瓷瓶，那么就是说他已经拿到了药，没事了。

算不上怎样的喜悦，慕容燕只是轻轻勾起笑，发青的唇勾起弧度，很憔悴却确实她安心了一些，目光垂下，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她该做什么才对，只能尴尬地候着别人发落。

“你说的对。”忽然开口打破溺水一般的沉寂，沈云理还不能够习惯这种独角戏似的对话，复又抬起书在胸前，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大婚三日外宿与礼法不合，本王自然不会做知法犯法之事。可是身为本王的正妃，爱妃的气量未免太过狭小了一些吧？”

毫无朝气地坐在榻上，不敢贸然有任何的动作，慕容燕无可反驳，亦无力反驳，明明感觉到眼睛酸涩难受，也不敢去揉，只是半睁着细眸瞄向榻尾，唇角仍旧刻意端持着微微的笑容，心下早已有了结论。不管是什么样的惩罚，都是她可以接受的结果。

斜眼打量着榻上女子的一举一动，可她太安静，不由得吸引沈云理去仔细辨识她的神情，那张脸真的很美，即便是病中不着粉饰，又没有好好休息，可是还是那么惹人怜爱。

呵。美又如何？与慕容彦再想象又如何？慕容燕昨日冲入桃源阁时厉眸瞪目的强势模样历历在目，这样一个女人，就是最令他厌烦的！

眼中的厌恶只是一闪而过，沈云理恰到好处地收敛起自己的神色，单侧唇角轻提，勾起一抹在他脸上难得出现的坏笑，忽地口气放柔竟然去安慰慕容燕：“爱妃昨日为本王奔波辛苦，以致身染风寒，只管安心在这里修养便是。”

安心休养？头晕目眩，发热难喘，慕容燕可以确认自己是身染风寒，可是却难以置信沈云理的温柔，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没有清醒吗，昂起头瞪大了一双干涩的眼眸，不解地望向这个善变的男人。

她的眼中有意外，动容，甚至希冀的光，沈云理全数接受，心中的轻蔑也就更甚，这种像是寄生虫一样围绕着他打转的女人，就只懂得索取，压榨！他甚至在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贪婪。是啊，王妃之位，后位，哪个女人不惦念！哈哈哈——

心中的狂笑无比苦涩，沈云理带着怒气帅开头瞥向窗外，视线随着一片刚刚离开枝干的枯叶一点点，一点点地旋落，心也跟着一步步地下沉，直到叶片坠在地上方才冷冷的发话，甚至咬着恨：“休养到后日，你便搬到府内后院，好好悔改自己的德行，小惩大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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